赶尸匠

第2章 火花

47军419团芷江驻地 。

侦察连长黑老虎刘玉飞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张地图 。

“ 报告！

黑老虎抬起头：“大同，你回来就好，情况怎么样？

黑老虎指的是刀疤和飞天蜈蚣的行踪 。

“ 报告刘连长，没有一点线索，刀疤和飞天蜈蚣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

“ 不急，慢慢来，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不信这两个小兔崽子能跑出湘西！

“ 据群众反应，这两个人身手好，枪法准，为人狠辣 。

“ 哪怕他们有三头六臂，我黑老虎也要把他们的牙齿敲下来！

“ 刀疤擅长机关暗器，父亲就中了他的圈套机关，被他所杀 。

黑老虎拍了拍李大同的肩膀：“ 大同，这些我都知道了，你有一个好父亲，一个英雄的父亲！

李大同鼻子一酸：“ 战争的伤亡在所难免，父亲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 。

“ 这笔血债迟早要刀疤还，父亲的遗体听说拉回断头崖安葬了吧？

“ 是的，道一叔用赶尸术赶回的断头崖 。

“ 赶尸术？

“ 湘西巫术的一种，具体怎么赶我也不知道 。

“ 赶尸早有耳闻，没想到这么神奇 。

“ 学成巫术蛊术的人，一生孤独终老；不知道，道一叔有没有把巫术传给孤城 。

黑老虎点点头：“ 大湘西真是无奇不有，孤城是谁？

“ 孤城是道一叔的养子，十多年前在边城捡回来的孤儿 。

“ 我好奇你的道一叔，能说一说他的小历史吗？ 黑老虎突然来了兴致 。

于是，李大同娓娓道来道一的小历史 ：

道一俗姓石，名蒋天，从小在土司城长大 。十一二岁时双亲先后亡故，他从此便在土司城一带流浪 。饿肚子是常有的事，有上顿没下顿 。有一次，三天没饭吃的他感觉生活无望，准备轻生牛路河时被一老道所救 。

老道见他可怜，便带他去深山清修，并传授他赶尸的绝技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老道也希望这项绝技能让道一叔自立门户，受益终生 。

事实证明，他凭这个绝技养活自己也受人尊敬 。

有一年，他路过断头崖，和父亲相识，两个相谈甚欢，并结拜成异性兄弟，从此定居断头崖 。

黑老虎听得入迷，差点就给道一的这段小历史鼓掌了 。

“ 大同，你知道清朝贡生彭施铎的《竹枝词》吗？

“ 有点印象 。

“ 你念来听听 。

李大同提了提神，念道：

福石城中锦作窝 ，

土王宫畔水生波 。

红灯万点人千叠 ，

一片缠绵摆手歌 。

黑老虎哈哈一笑：“可以啊，小子！

李大同有点不好意思，说：“ 这都是道一叔的功劳，他从小教我和孤城学习好多东西 。

“ 福石城，土司城，别有一番风味 。

李大同知道，彭施铎所说的福石城指的就是土司城 。

“ 雍正七年，随着末代土司彭肇槐的退位，土司王朝结束了长达八百年的历史 。

“ 土司王朝结束了，大湘西的土匪也结束了 。

“ 刘连长，你抓了灵鸡公，会不会遭到刀疤和飞天蜈蚣的报复？

黑老虎微微一笑，说：“彭玉清的老巢，我都单刀赴会，什么刀疤飞天蜈蚣的不足为惧 ！

“ 但也没有情报显示，这两个亡命之徒有什么对你不利的行动，可能是我想多了 。

“ 大同放心吧，你的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

“ 刘连长，我想在几个县城张贴捉拿海报，另一方面发动老百姓发现可疑人员速来举报 。

“ 这个办法可行，与老百姓互帮互助是我军的优良传统 。要加大威慑力，让这两个滚蛋草木皆兵 ！

“ 现在是我在明敌在暗，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疯狂的反扑 。

“ 今天收到电报，第四野战军47军140师的黎原师长发话，对赴以顽抗的匪众可以就地正法，不用请示 。

“ 上级是让我们放开手脚，消灭类似刀疤这样的毒瘤 。

“ 不错，去年我们419团的王满仓副团长在晃县就上演一次空城计 。完胜姚大榜、蒲老翠、姚木邦、姚芳菲、杨天雄等，打得他们抱头鼠窜 。

“ 现在，这些匪首死的死降的降 。

“ 还有141师422团的郑波团长，八面山大战师兴周，古丈合围张平，龙山脚下受降翟波平 。黑老虎越说越起劲 。

“ 听当地人们传说，郑团长离开湘西参加抗美援朝的时候，骑的是张平的马，背翟波平的枪，拿师兴周的手杖 。

黑老虎看了看桌子上的地图，感慨万千：“ 是啊，郑团长离开湘西去朝鲜几个月了 ！

“ 我们作为侦察兵，继续未完成的工作，粉碎一切有生的反动力量，还湘西一片祥和的家园 。

“ 现在，晏福生同志成立湘西行政公署，领导湘西各县 。各县的党政机关，学校，工厂正在逐步恢复 。

“ 真替湘西人民高兴 。

“ 虽然，湘西的地面上很少看见残存的军统特务，但还有刀疤飞天蜈蚣之流，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

“ 谨记刘连长教诲！

黑老虎拍了拍李大同的肩膀：“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歌剧《白毛女》要来芷江演出，到时我们一起去看 。

凤凰城，西街燕子巷46号 。一处隐蔽的房子里，飞天蜈蚣正百无聊赖的擦着一把勃朗宁手枪。

两天没去石板老街19号，黑寡妇金夫人的那股骚劲让他寂寞难耐 。想起黑寡妇金夫人那白皙丰满的胴体，飞天蜈蚣有点欲罢不能 。

门开，侧身进来一个戴草帽的人，他正是刀疤，只见他脱下草帽，眉宇处的刀疤清晰可见 。

“ 看你一脸的色相，真不知道那个金夫人有什么魅力把你迷成这个样子！刀疤首先发难 。

飞天蜈蚣一脸不屑：“ 你管我，我们各取所需 。

“ 早晚有一天，你小子会栽在女人手里 。

“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刀疤见飞天蜈蚣无药可救的样，倒上一碗酒一口见底 。

“ 你爱酒，我爱女人，我们半斤八两平分秋色，我们谁也不要说谁 。

“ 李白爱酒，成了诗仙；你爱女人，色字头上一把刀 ！

“ 我才不管什么诗仙不诗仙的，你戒不了酒，我戒不了色 。

刀疤觉得争论这些无趣，索性喝起闷酒 。

“ 那个骚娘们儿，那我可是给了一百块大洋的 。

“ 用钱包养的黑寡妇，你看你的那点出息 。

飞天蜈蚣一脸的得意：“ 飞爷我乐意 ！

刀疤摇摇头：“ 要不你八抬大轿把金夫人娶了得了，免得你夜长梦多 。

飞天蜈蚣赶紧摆摆手：“ 不不不，那种女人克夫，玩玩可以，娶妻还是要找良家女子 。

刀疤见飞天蜈蚣那无赖样，真想上去抽他 。

“ 这房子是她的，要不然我们无处安身，现在共军正四处抓我们 。

“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感谢她呗 。

“ 那倒不必，你我都是拜把子的兄弟，金夫人又是我的老相好 。

“ 金不换金老板没病死之前，你哪里来的相好？

“ 金不换那个老家伙金屋藏娇，死的好，不然我那里来的机会 。

“ 人家都说黑寡妇克男人，小心她把你克死 ！

“ 没事，我飞爷命硬 。

“ 拜把子时，我们是不是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 是……是说过 。

飞天蜈蚣不知道刀疤葫芦里卖什么药 。

“ 那好，你现在带我去金夫人那里，让我也尝尝一下丰乳肥臀的滋味！

“ 不不，刀哥，兄弟之妻不可欺 。

“ 请问飞爷，你娶她了吗？

“ 这个…… 。

“ 既然你飞爷没娶她，你们最多也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交易对象多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 …… 。

刀疤见飞天蜈蚣一时语塞 ，他心里暗暗好笑 。

大门外，传来沉闷的刹车声，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举枪躲在门后 。

三声敲门，飞天蜈蚣知道这是黑寡妇金夫人的暗号 。

“ 刀哥，我的宝贝儿来了 。

飞天蜈蚣说着，屁颠屁颠的小跑去开门 。

门外，停着一辆黑色吉斯110轿车，黑寡妇金夫人就站在门口 。只见她盘发，柳叶眉樱桃嘴高跟鞋 。身穿梅花图案的水墨中国风旗袍，丰乳肥臀外加小蛮腰，妥妥的美人胚子，妥妥的人间尤物 。

连视酒如命的刀疤，看见黑寡妇的第一眼都暗暗吃惊这股美色 。难怪飞天蜈蚣被迷得神魂颠倒，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

“ 宝贝儿，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刀哥 。

“ 刀哥好 。

黑寡妇金夫人面如挑花，言语之间透着性感 。感觉有点做作，但让人听着舒服 。

刀疤微微一笑：“ 金夫人好！

“ 哎呀，不要叫人家金夫人，把人家都叫老了 。

飞天蜈蚣见刀疤有些尴尬，连忙打起圆场 。

“ 宝贝儿不叫金夫人，叫娇娇妹妹 。

飞天蜈蚣眉飞色舞的献殷勤拍马屁，刀疤差点没把肠子吐出来 。

黑寡妇打开一把画有《清明上河图》的扇子，说：“ 叫娇娇妹妹好呢，感觉又回到我的十八岁 。

“ 对对，娇娇妹妹永远十八岁 。

刀疤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

“ 刀哥好俊哟，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 。

“ 宝贝儿，刀哥不仅一表人才，他还能把各种机关暗器玩得出神入化，在我们山寨乃至大湘西来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

飞天蜈蚣越说越来劲，刀疤见无话可说便只能喝着他的闷酒 。

“ 哟，刀哥，像你这样的英雄本色，身边怎么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呢？

“ 他爱酒不爱女人 。飞天蜈蚣解释到 。

“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难道刀哥你不是英雄 ？

“ 宝贝儿，刀哥自然是英雄了，只是他的喜好不同罢了 。

黑寡妇见刀疤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她便识趣的收回她那颗跳动的心 。

“ 飞哥，我累了，我想回家了 。

黑寡妇收起扇子，飞天蜈蚣心领神会 。

“ 好嘞，飞哥这就陪宝贝儿回家 ！

刀疤巴不得这两个逢场作戏的狗男女离开，免得他们在这里打扰他的酒兴 。他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一直这么想 。

黑寡妇转身出门，肥臀有节奏的上下起伏，看得飞天蜈蚣两眼放光心潮澎湃 。

飞天蜈蚣转身压低声音：“ 刀哥，飞爷我去快活去了 。

刀疤听后，朝飞天蜈蚣翻了个白眼，喉咙里硬生生挤出一个字：“ 滚 ！

飞天蜈蚣嬉皮笑脸地去挽黑寡妇金夫人的胳膊，坐在厅堂的刀疤最看不得这种场景 。

他觉得一个大男人，为一个没有爱的女人，放下身段低三下四不值得，特别是像黑寡妇这种高贵的类似于风尘的女子，更让他心生厌恶 。

转念一想，自己对酒何尝不是低三下四呢？自己的孤独只有酒能懂，只有酒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离他而去 。

正所谓，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 。

以酒当歌，人生几何 。成了刀疤苟延残喘的信条 ，他苦笑一声，又举起一碗酒 。

石板老街19号，这是本地最大茶商金不换用二十根金条秘密购置给黑寡妇的 。

两层木楼结构的建筑，楼房不大，但清雅别致 。金黄的琉璃瓦，楼上楼下都是精致的格栅梨木窗；双开的大门，门上是两只口挂吊环的铜件狮子头 。小院里，几种花卉正含苞待放 。

说起金不换这个人，他的茶叶生意遍布湘川黔 。但灵鸡公基本上不派人去抢他的生意财产，因为他和一个人有交情，这个人就是军统湘西情报站上校站长方天印 。

而方天印又和湘西最大的匪首罗文杰是故交 。

湘西当地流传一句关于罗文杰的顺口溜：

拿着罗二爷的名片，可以上走川黔边，可以下走洞庭湖 。

金不换借着这层关系，偶尔拿些钱财好处费交给灵鸡公，保他金家在凤凰太平无事 。

直到在王村（今芙蓉）邂逅黑寡妇，贪恋黑寡妇美色的金不换，重金金屋藏娇石板老街19号 。

但黑寡妇不安分，有一次独自上街，正好被来凤凰的灵鸡公撞见，灵鸡公把她调戏一番后，想要把她带回山寨做小妾 ；金不换听闻，不顾年老体衰的古稀之年，拿上绫罗绸缎翡翠珠宝，追上灵鸡公硬是把黑寡妇换了回来 。

黑寡妇被换回后，金不换当天晚上就撒手人寰死了 。

那次是飞天蜈蚣第一次看见黑寡妇，从此便念念不忘 。

石板老街19号二楼，两个人一顿猛烈地翻云覆雨之后，满足的黑寡妇小鸟依人的靠在飞天蜈蚣的胸口 。地板上，两个人的衣服丢得横七竖八到处都是 。

“ 飞哥，你不怕我克死你吗？

“ 怕啥，飞哥我命硬，你又不可能吃了我 。

“ 讨厌！

黑寡妇对着飞天蜈蚣的胸口来了一个小锤锤 。

飞天蜈蚣抓住黑寡妇的玉手：“ 宝贝儿，我们认识那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

“ 我家在王村古镇，本小姐姓王，名雯娇，在家排行老大，但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黑寡妇金夫人 。

“ 王雯娇，很好听的名字 。

“ 不要告诉别人哟，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

飞天蜈蚣点点头，问：“ 宝贝儿，金不换那个老家伙是怎么死的 ？

“ 那天他去把我换回来，晚上就迫不及待要和我同房，结果口吐白沫死在我身上 。

“ 死家伙该死！

“ 一个七老八十的人，还以为自己是小年轻 。

“ 老家伙死得好，不然我飞哥哪里来的机会呢 。

“ 讨厌了你！

飞天蜈蚣笑了，他的笑有点得意忘形，忘乎所以 。

“ 话说回来，金家怕事情败露，才对外宣称老家伙是病死的吧？

“ 对呀，当晚我就叫司机把金老头的尸体拉回金家 。

“ 宝贝儿，黑寡妇的称号就是这么来的吧？

“ 那可不，金老头死的第二天，金家来找我算账，幸好你那天出现，他们才不敢对我怎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

飞天蜈蚣从枕头下拿出一包大前门，他不抽，只是闻闻烟草的味道 。

“ 宝贝儿，飞哥我就喜欢你这种知恩图报的女人 。

“ 飞哥，我现在是你的女人了 ，现在是以后也是 。

“ 你这句话我爱听，以后我就叫你娇娇吧 。

“ 好呀，飞哥这样叫我很亲切 。

“ 飞哥，你给我的大洋快用完了，每一天我都开源节流，但是都不够用，我有司机和丫头要养 。

“ 没事，钱能解决的事都不叫事，明天我和刀哥拿一百块大洋给你 。

“ 飞哥，你对我真好 。

“ 娇娇，你已习惯优渥的生活，飞哥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

“ 大洋虽好，但也只是暂时在湘西流通，共党很快就要用人民币代替了，到时我们去哪弄人民币 ？黑寡妇担心起来 。

“ 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只要有我飞哥在，保证不会让你挨饿 。

听到飞天蜈蚣的话，黑寡妇才稍稍有点心安理得 。她一个弱女子，不依靠男人怎么生活 ？除了出卖色相和身体的资本，才能换取她想要的生活，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觉得她很悲哀，可在当前的社会背景下，吃苦耐劳她做不到，剩下的也只有不劳而获这条路 。

“ 按理来说，自从你们大当家的被抓，寨子里面的钱粮肯定被共党充公，你们哪里来的大洋 ？

“ 幸亏刀哥未雨绸缪，突围前把几袋大洋和金银珠宝藏在柳树坳 。

黑寡妇一听到金银珠宝，脸上马上笑开了花 。她心想，终于找到金主，以后可以锦衣玉食吃穿不愁了 。

“ 刀哥说，柳树坳的金银珠宝，大部分是用来给大当家报仇的经费 。

“ 现在是人家共党的天下，就凭你们两个也想报仇 ？

黑寡妇见飞天蜈蚣怒目圆睁，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

“ 你现在是我飞哥的女人，怎么能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呢？

“ 对不起飞哥，小女子说错话了 。

飞天蜈蚣似笑非笑：“ 飞哥我格局大，原谅你了 。

“ 这么说来，你们有计划了 ？黑寡妇好奇的问 。

“ 那当然，暗杀也是我们的强项 ，不比以前那帮军统特务差，我们两个人甚至还要更强 ！

“ 这我相信，刀疤龙图在湘西大名鼎鼎 。

“ 你知道就好 。

“ 你们要暗杀谁 ？

飞天蜈蚣转过头：“ 我问你，是谁设计抓了大当家的 ？

“ 听说是黑老虎刘玉飞 。

“ 正是，不杀他难解我们兄弟俩的心头之恨 ！

“ 共军人多势重，黑老虎也不是纸老虎，你们怎么暗杀得了 ？

“ 山人自有妙计 。

“ 能说来听听吗 ？

“ 刀哥打听到，过些日子，《白毛女》要来芷江演出 。

“ 那怎么了 ？

“ 听说黑老虎会去看，到时在他们的必经之路埋上刀哥的天女散花 。

“ 天女散花 ？！

“ 不错，刀哥正在研发，他说用铁夹子做触点，铁夹子的两头都绑定丝线，如果踩到铁夹子，就会触发道路两旁掩埋的自制炸药 ，炸药里还放有铁蒺藜，炸药爆炸时呈扇形扩散，黑老虎不死也残废 ！

黑寡妇听得云里雾里 。

“ 如果他们没踩上铁夹子呢 ？

“ 为了保险起见，刀哥会多埋几个铁夹子，踩上一个都叫他们上西天 ！

“ 你们去探查过路线 ？

“ 你别忘了刀哥从小在大树坳长大，对芷江城的一草一木了然于胸，毫不夸张的说，他光听树上的鸟叫就知道是公是母 。

听飞天蜈蚣这么一说，黑寡妇噗呲一笑 。

“ 你也太夸张了吧 ！

黑寡妇之前笑的还比较矜持，后面直接笑到人仰马翻 。

等黑寡妇笑完，飞天蜈蚣继续说：“ 从419团驻地去芷江中心广场有一段路程，到时道路两旁分别布置八个拳头大小的炸药，天女散花威力不可小觑 。

“ 如果失败呢 ？

黑寡妇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但是覆水难收 ；飞天蜈蚣并没有责怪她这张乌鸦嘴，因为他们还有第二个预案 。

“ 刀哥还有一把莫辛纳甘水连珠狙击枪，配三点五倍瞄准镜，六百米杀伤，除非枪支出故障，否则黑老虎必死无疑 ！

“ 你们哪里弄到的枪 ？

“ 前几年大当家过寿，军统湘西站少校站长方天印送的，大当家再送给的刀哥 。

“ 那刀哥不是如获至宝 ？

“ 那当然 ，他那时候天天擦天天擦，自从我们被共军一锅端，枪就再没有保养过了 。

“ 现在那把什么甘的枪放在哪 ？

“ 放在柳树坳，和那些金银珠宝放在一个蛮子洞里 。

“ 这么说来，你们做了万全的准备，保证万无一失 ？！

“ 不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 飞哥，如果黑老虎坐车的话，那你们的天女散花不是发挥了作用吗 ？

“ 不会，共军节俭惯了，我们料定他们一定会步行 。

飞天蜈蚣对此深信不疑 。

“ 共军吃苦耐劳，坚韧不拔，共党又得天下民心，难怪老蒋会败退台湾 ！

这时，飞天蜈蚣突然想起了什么：“ 娇娇，我把这些机密和你全盘托出，刀哥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

“ 飞哥，我又不是外人 。

“ 那你是我飞爷的内人喽 ？

“ 那当然，扒皮也是我扒你的皮 ！

黑寡妇说着，白花花的胸脯就把飞天蜈蚣压在身下 。床上的两个人，嬉戏声淫笑声不绝于耳……

燕子巷46号，刀疤趁着几分醉意，正在研制天女散花 。

桌子上，放着一个铁夹子，铁夹子用丝线分别拉动左右两边拇指头大小的自制炸弹，每头两个炸药又用线串联起来 。为了不弄出动静，引起街坊四邻的怀疑，炸药只放一点点而已 。

这种类似于拉响手榴弹的做法，对刀疤来说轻而易举 。毕竟，这个机关的技术含量不高。但只要能杀掉指定目标，管他黑猫白猫 。

刀疤接上引线，固定好四个微型炸弹，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当铁夹子被筷子触发的刹那，炸弹“噗呲一声闪出四道火花，一团黑烟腾空而起 。

屋子里，飘过浓浓的火药味 。

成功的喜悦并没有让刀疤有多少兴奋，他现在的大脑里填满了三个字——黑老虎 ！

“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

说着唐伯虎的《桃花庵歌》，一碗酒，一个人 。

刀疤又一口酒，日本人杀害父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举起碗，把碗摔得稀碎 ，黄豆大的泪默默的掉到地上 。

从此，人的心再也无处安放 。

人，虽然不知来去，但当灵魂悬空，才发现世间已经没有了味道 。

梦的空间，隔离了所有 。

父母的容颜渐渐模糊，还有母亲手中那串温暖的冰糖葫芦……

万名塔的风铃，在风的作用下叮叮当当的响 ……

47军芷江驻地 。

黑老虎正翻阅张报纸 。抗美援朝正在如火如荼轰轰烈烈地进行，而且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三五反运动全国一盘棋；土地改革，彻底消灭封建土地所有制 。国家的经济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工业在整个国民经济中的比重有了相当大的提高，恢复和发展了工农业、交通运输业和商业外贸等 。

每每读到这些振奋人心的文字，黑老虎都无比自豪 。本想和李大同一起分享，却看见他趴在发报机旁睡着了 。

“ 这小子，这段时间真的把他累坏了 。黑老虎喃喃自语 。

凤凰城，一个叫春风得意楼的客栈，道一和孤城一前一后的走出来 。两天了，李家妹子没有一点消息，这多少让道一心烦意乱 。

上了年纪的路人见是道一，纷纷上前和他打招呼，赶尸匠的名头，还真不是盖的 。

“ 道父，我们问了那么多客栈，都没有老李大婶的消息，她会不会去了芷江 ？

“ 47军驻地？但李家妹子没出过远门，除非她找县大队的人送她去 。

“ 那要不要去县大队确认一下 ？

“ 这样，我去县大队问问，你在这里喝茶等我 。

当茶店掌柜得知孤城是道一的养子时，特意泡了一壶免费的龙井 。

道一走后，孤城一个人喝着茶 。他托着下巴，好像凤凰城只剩下他一个人 。

孤独，每一男人最后的落脚点 。

孤城想，如果能在凤凰城遇上雨烟就好了，那样就可以拉她的手诉说衷肠 。十六岁，那是梦里有我梦里有你的年纪 。

十六岁的女孩，现在应该亭亭玉立落落大方了吧！她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呢？还是她就在远方，而我却不知道她在想我 ？

他们说，有些感情有缘无分，有些感情有分无缘 。

孤城看着茶杯，茶水里倒影着自己稚嫩的脸 。

十六岁，有种感情叫情窦初开 。它好像茶，没有它水将索然无味 。

孤城抿了一口龙井，这种味道是十五岁那年的雨季 。

一个不经意间的转身，大街斜对面，有一栋漂亮的房子引起了孤城的注意，只见门牌上写着石板老街19号 。

孤城问茶掌柜，才知道这是金不换买给黑寡妇的私宅 。

本来只是无意间的打听，孤城也不想知道这其中的八卦 。不知什么原因，这座房子深深地吸引他的眼球 。他不停的猜测房子里面的秘密，还有黑寡妇起起伏伏的人生 。

正当孤城浮想联翩之际，房子的小侧门悄悄的打开，门里面走出来一个带黑色帽子三十多岁的男人 。

这个人远远看去有点面熟，飞天蜈蚣这四个字立刻跳出孤城的脑海 。

真是冤家路窄，孤城心想，老李大叔的死虽然和他对不上号，虽然没听说飞天蜈蚣直接参与，但他也脱不了干系 。

毕竟，自古正邪不两立 。

孤城咬牙切齿，握紧拳头尾随而去 。

本想买把尖刀和飞天蜈蚣拼命，但转念一想，飞天蜈蚣身手敏捷武功了得，据说他的轻功能跳上两三米高的墙头 。如果现在打草惊蛇，非但不能为民除害，自己还可能送命，这等于偷鸡不成蚀把米 。

正当孤城放弃尾随跟踪之际，飞天蜈蚣掏烟时口袋里掉出一个东西，孤城上前捡起一看，发现那是女人用的口红，那种香味让人意乱情迷 。

孤城看着手中的口红，灵机一动，何不借这只口红去黑寡妇家，看看能不能从她口中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

说干就干，来到石板老街19号的小侧门，孤城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便对着那个精巧的小木门连敲三下 。

隐隐约约能听到讨厌你怎么又回来之类的话，孤城心想，敲三下门必定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孤城在高兴之余，对自己的误打误撞给了充分的肯定 。

黑寡妇打开小门，本来还满面春风，看见是孤城后顿时掉进冰窟窿 。

“ 你是谁 ？

“ 姐姐，不要怕，我是飞哥的远房表弟 。

孤城开始尽忽悠之能，有时候，非常事用非常手段，这是道一教的 。

听说是飞天蜈蚣的亲戚，黑寡妇的黑脸上马上鲜花朵朵开 。

“ 哟，是嘛，他怎么没和我说起过你呀？ ！

“ 飞哥是个大人物，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说起我会让他丢了面子的 。

“ 哪能呢，飞哥的亲戚都是贵人 。

看见黑寡妇信以为真，孤城暗暗好笑 。

“ 飞哥让我敲三下门，交给你这个 。

孤城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口红，交给黑寡妇 。

“ 表弟你真好，进屋来坐坐喝喝茶吧 。

黑寡妇一边说一边打量孤城的衣着打扮，她觉得如果是飞天蜈蚣的表弟，怎么衣服穿得那么寒酸 ？

孤城一下看穿她的心思，连忙解释，说：“ 飞哥从小看我长大，他知道我比较不喜欢华丽的东西，所以穿着比较朴素，希望姐姐不要见怪才好 。

“ 哪里哪里 ，衣着打扮虽然重要，但人品还是第一位的 。黑寡妇有点尴尬的说 。

所有的对话都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孤城觉得不由得黑寡妇不相信 。

黑寡妇热情的把孤城引入屋，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孤城环视屋内一周，装饰精致 。景德镇的陶瓷，黄花梨的屏风，红木的家具；墙上，挂着临摹齐白石的荷塘翠鸟、荷花鸳鸯两幅水墨 。

屋里雅而不俗，孤城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

“ 表弟怎么称呼 ？

“ 姐姐叫我孤城就行，孤独的孤真诚的城 。

“ 这个名字好特别，孤城表弟从哪儿来呢 ？

“ 断头崖，姐姐听说过吗 ？

“ 姐姐孤陋寡闻，那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叫道一的赶尸大师？

“ 对！姐姐你不仅年轻漂亮还特别聪明伶俐呢！

“ 孤城表弟你好会说话呀 ！

听到孤城的赞美，黑寡妇有点心花怒放起来 。

“ 姐姐和表哥郞才女貌，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 是吗 ？

“ 那当然，如果表弟说谎是小狗 ！

孤城的心灵鸡汤还挺管用，女人这个时候的智商往往回归到零界点 。

看见黑寡妇有点忘我的意思，孤城觉得是时候套她话了 。

“ 我从断头崖过来投奔表哥，刚刚在街上就遇上了他，一时高兴都忘了问他住哪儿了，姐姐你知道吗 ？

孤城心想，黑寡妇的心里防线已经崩溃，她现在应该不会再警惕提防自己 。

“ 飞哥和刀哥就住在我的另一处宅子里，燕子巷46号 。

“ 姐姐，我读书少，你能画张地图吗 ？

“ 行呀 ！

孤城现在叫黑寡妇往东她不会往西 。没几分钟的时间，地图就画好了 。

“ 姐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心灵手巧，字都写得那么清秀，放眼整个凤凰，姐姐一枝独秀 。

“ 不愧是孤城表弟，嘴好像涂了蜂蜜一样甜 ！

孤城把地图收好，放进口袋，说：“ 我看见凤凰城到处都贴有海报要捉拿表哥，难道他不怕吗 ？

“ 飞哥说灯下黑，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

这只老狐狸，民族败类，孤城心里暗骂 。

“ 我也叫飞哥带我远走高飞，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生活，但飞哥不同意 。

“ 难道表哥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 孤城试探性的问 。

“ 飞哥还有任务没有完成，至于什么任务我就不便告诉你了，你自己去燕子巷问他吧 ！

黑寡妇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孤城知道套不出什么来，便起身告辞，黑寡妇不忘把他送出侧门 。

“ 姐姐，那我走了，后会有期 ！

“ 孤城表弟，有空常来坐坐 。

孤城走出石板老街19号，几匹高头大马从他身边飞驰而过，那是418团的通讯兵 。

飞天蜈蚣他们有什么任务？他们的藏身之所要不要告诉驻军？正当他纠结时，道一拍了拍他的肩膀 。

“ 道父 ！

“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

“ 道父你看，我从黑寡妇那里弄到了飞天蜈蚣和刀疤他们的住址 ！

道一打开地图，身旁的孤城绘声绘色地讲述经过 。看完地图，远远的望见石板老街19号，道一更多的是欣慰 。

“ 我们的孤城长大了，懂得随机应变了，好啊 ！

孤城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天真无邪的笑着 。

“ 这都是道父教导有方，才有孤城的今天 ！

孤城这时想到了什么，问：“ 道父，李家大婶怎么样了 ？

“ 听县大队的人说，他们已经把李家妹子送去芷江了 。

两个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

当道一带着县大队的人马冲进西街燕子巷46号时，房子里已是人走茶凉人去楼空 ；连人住过的痕迹都没有，屋里很干净，唯有桌子上的尘埃有点可疑 。

道一用手指抹了一下，放到鼻子闻了闻，火药硫磺的味道，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

难道，这是鱼死网破的信号？如果不是，那么刀疤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从种种迹象来看，刀疤选择了隐忍，不然县大队的人马冲进46号时，极有可能被他的机关所杀 。

让县大队扑了一个空，难道刀疤有先见之明？还是有神灵庇护？孤城站在46号的门边，挖空脑袋的想扑空的原因 。

这时，道一和一个县大队领对模样的走了过来 。

“ 孤城，这是县大队的彭开来大队长 。

孤城客气的和彭开来打起了招呼 ：“ 彭队长好 ！

“ 彭队长，这是道某的养子孤城 。

彭开来满面春风，说：“ 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帮我们一个大忙，虽然扑空，但勇气可嘉啊 ！

孤城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可惜让刀疤他们跑了 ！

“ 没事，他们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最强的国民党军我们都拿下了，还怕拿不下他们 ！

彭开来的话，激起道一的共鸣 。

“ 彭队长说的不错，时间会见证今天的一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