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资讯 > (山稔花开)三郎吴茵凤完整版在线阅读_三郎吴茵凤完整版阅读

山稔花开

山稔花开

百合花儿开

本文标签:

小说山稔花开一经上线便受到了广大网友的关注,是“百合花儿开”大大的倾心之作,小说以主人公三郎吴茵凤之间的感情纠葛为主线,精选内容:一粤东北地区一座静静的大山深处,有个村庄叫做三狼村。一条小溪流弯弯曲曲的自西向东拐过,像腰带一样绕着村庄转了个大湾,然后向西南方向远去。远处的山峦像卫士一样护着村庄和小溪。这一带的山都是沙石土质,贫瘠而秃废,怪石嶙峋的,却生长着漫山遍野的山稔树,把整个三狼村衬托得绿意盎然,特别是夏季,山稔花枝头开满了淡紫到深紫色的花朵,三狼村便如桃花源地一样,仙气飘飘的。村子里人们吃穿用度的水都在这条小溪上,为了方便,村民们把村子周围的段落向两岸挖宽还加深了,溪水流到这里,慢慢就把水积存了下来,水流自然就缓了很多,有点像水潭,但溪流依然缓慢流动着。一到夏季,河里便聚集了戏水的孩童和为了降温泡澡的水牛,让这个小山村增添了不少活力。除了山上的野果,孩童们最喜欢的就是这条溪流了。此时正值大暑农村早稻收割时节,空气中弥漫着氤氲的潮气,远处一片天空乌云盖顶的似要下倾盆大雨的样子,山腰上成片成片的稔子树上不但开满了花还结满了黑溜溜的山稔,挂满了树梢,地上到处都是熟透的稔子。然而,村民们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美味的山珍,忙着抢收田地里的庄稼。一群光着身子的孩童们在溪里忘情地戏水打闹,他们在水里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一会浮出水面一会又潜入水里去了,玩得不亦乐乎!就连因天气燥热出来游了一会水又钻回洞里的银环蛇也丝毫没有察觉到!炊烟袅袅,稻田紧张而丰收。就在这个时候,戏水的孩童中唯一一个叫三郎的女孩儿把手伸进了刚刚银环蛇钻进的洞里,也就在这一刻,一个收稻回家的村民大声呼喊:“着火了,着火了,赶紧呀,快救火呀,屋顶着火了......听到呼喊的三郎赶忙把一半伸进洞里小手收了回来,也许就是这一喊没让她惊动回到洞里的蛇,她跄踉的跑上岸来,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上就往寄住的奶奶家奔跑,背后跟着一群也光屁股惊慌失措的小男孩。村民们一阵紧张的抢水救火,半个小时后终于把火扑灭了。说也奇怪,本来黑压压看似要倾盆大雨的天空一下子明晃晃煞白的亮了起来,远处还出现了火烧云的景象,帮忙打水救火的村民们一阵嘘唏,嘟囔着,摇着头就又各自回到自家灶台忙自家晚饭了。看热闹的孩子们也陆陆续续散去。“啪的一声响,一个硬实的巴掌掴到了正在发呆的三郎脸上。挨了一个大巴掌子的三郎这才反应过来,她没有哭,只是眼神稍微确定地怔了一下。奶奶见打了她还无动于衷,于是就冲她光屁股上重重打了三巴掌并破口大骂:“没人要的坨衰家,叫你好好看着柴火你死到河里去玩水,要是把屋子烧了先把你埋了......一阵解气骂完,奶奶还气急败坏的,却又呵斥着叫她快把衣服穿上,一边帮忙穿衣服一边拍打着她,又恨又爱地絮絮叨叨着:“你这个傻瓜,叫你帮忙烧饭看着柴火,你懒成这样,想个鬼主意,把柴薪接到柴薪堆上不就是点着柴堆了吗?要是把屋子烧了怎么办?听到这个,一直懵着的三郎“哇的一下放声大哭,她知道自己又闯祸了,还是不小的祸。原来她一早为了能跟村里的小伙伴们去那段小溪游泳玩耍,把奶奶交代她看好柴火的活用了个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把炉灶里面燃着的木柴连接到柴薪堆上,美滋滋地想着如果灶里面的柴薪烧完就不会灭了,就不用呆呆在灶台上守着柴火煮饭了,觉得万无一失的她爽快地答应了隔壁灶台家欧阳喜的邀约,跑去跟小伙伴戏水了。这里人家的灶台有一条隔火放灰槽,放灰槽又连接着预备用的柴薪堆,家家户户的灶台都是这样打造的。围龙屋隔个三两间房子就有一个灶台,这是围龙屋的一大特点。三郎把灶台里面燃着的木柴接到了预备柴薪堆上,刚才的穿顶大火就是灶台上燃烧着的木柴烧到了接着的柴薪堆,如果全着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屋子会一间接一间着起火来,直到整个围龙屋烧毁。这次还好一着火冒烟就被发现,还没有完全烧破自家的屋顶,大家就齐心合力把火扑灭了。她知道自己又一次犯了严重的错误,感觉自己的错会带来那么可怕的后果,她越想越怕,就伤心委屈地哭得越来越凶了,毕竟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隔壁灶家的男孩欧阳旺在这几年来终于看到三郎哭了,端着饭碗依在门槛上幸灾乐祸地朝三郎做了个该死的鬼脸,他的弟弟欧阳喜则站在自家门口眼盯盯地看着哭得越来越伤心的她,不知所措的像是要跟着哭起来的样子。三郎哭了好一会儿才在奶奶无奈的谩骂声中停了下来,坐在被烟熏得乌漆嘛黑的厨房门槛上。奶奶一边收拾着残破的厨房一边有一着没一着地骂着三郎,抱怨她的爸爸妈妈把她丢给了她不管不问,一边还指桑骂槐的责怪身边几个儿媳妇不多过问家事。三郎听着习以为常的只不过这个时候口气重些的骂声慢慢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的蹲坐在门槛上睡着了。本来三郎就住在奶奶家,也就是她的家,但是刚才说的寄住在奶奶家并没有错,因为她的父亲离开了这个村庄,到了她母亲的家去成家立业,也就是说的倒插门女婿。三郎自生下来没出月子就被送到了她父亲欧阳华的老家让父母帮忙带着,一方面家里的小孩太多了,另一方面父母家里这个时候正好没有正需要带的小孩,还有就是欧阳华还是念着这里的根;其实最重要她是个女孩,而且已经是第二个了。人家说的已经成了“夹心饼了,两头不受用的那种状态。在那个年代有着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现象,头胎还好,再生一个就有点不耐烦了。三郎也本不叫三郎,只是她在八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三,性格刚倔强像男孩,好动,又憨又笨的不懂拐弯,就像人家说的像晒干的山稔籽一样——硬邦邦!在肚子里的时候她妈妈就感觉到了,以为一定是男孩的,满心欢喜的把她生下来却是个女孩儿,失望极了,月子未满就丢到大山深处让老人养着,并不多过问,只是逢年过节会送来一些衣服和口粮之内的度用。奶奶也不曾多用精力抚养,自打会爬就放任她在田里地里野蛮生长。这三郎也有一副好底子,吃什么都往身体上长,长得胖乎乎圆墩墩的。听说在两三岁的时候还经常捡起地上的鸡屎往嘴里放,于是邻居们就给了她一首顺口溜当歌唱:“三啷当,捡鸡屎,送鸡汤,吃完身体响当当。三郎成了个实实在在留守孩子,所幸天性粗犷大条,胆大心大不拘一格。尽管受尽留守儿童的不公平待遇,她还是不以为然也浑然不觉。不过,奶奶还是有疼她的一面,毕竟还是她的血脉,她一口米糊一口汤地省吃俭用把她养育着。一边看着她慢慢长大;一边等着自己最小的儿子当兵年满转业给她娶媳妇生孙子。她有几个儿子,大的都成家立业各自有了家并都分开住了。老伴欧阳德汉除了在几个大儿子家来回帮补吃住之外,还是村里基建的一把手,破墙烂瓦,结堤建坝的,都会找他。三郎长得特别壮实,力气也大,虽然贪玩顽皮,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地帮忙干了不少的农活。老伴经常不在家,奶奶一个人有时也会觉得孤单,小孩子也还可以做个伴,让家里有点烟火气,她还是乐意带着的。平时三郎极少和爷爷互动,爷爷似乎对这个孙女也没有过多的过问与关心,特别是这次偷懒造成火烧房顶,他并没有对孩子表现过多的责骂,只是不温不火地跟老伴说了一句:“过完年该送回去了。三狼村住着不到二十户人家,他们的祖先在中原地带,因为战乱迁徙到了南边一带的山区,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在深山里成家立业,建的房子都有点像碉堡一样的围龙屋。一方面为了防御敌人的攻击,另一方面也为了防御野兽的偷袭。房子一间接一间的,住着一家接一家的住户,他们大都有血缘关系,祖上的一般在一个基地上建个上下堂屋的砖瓦房子,等到生儿育女,下一代需要娶妻生子的时候就在屋子的周围加建左右横排房子,再繁衍下来就在后面或者左右围拢着建。除了血缘关系的扩建,也有相熟的合伙建的,所以,围拢屋有大有小。他们被称为“客家人。战乱造成的颠沛流离的生活,或是多年的辗转迁徙,加上山区土地贫瘠,田园稀少,谋生不易。一般的客家男人都会远走他乡,外出营生。他们单枪匹马闯荡江湖,久而久之,重男轻女,大男人主义成了他们最明显的特征。而女人们因为男人不在,种田下地,上山砍柴,家常事务,教育儿女的担子就落在了她们的肩膀上。也许是为了方便劳作,这里的女人们在裹脚时代并没有经受裹脚之苦!也正是因为长期以来的劳作造就了她们刻苦耐劳,坚毅顽强,勤俭持家的性格,除了这些,她们还倔强不羁,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男人们总是嫌弃自家的女人不够温柔妩媚,不懂情调,像颗稔树不懂风情!这一带山高路陡,田地土质差劣,沙质土里含沙量太高,还是大颗粒的沙多,大量的沙石夹杂着少量的泥土,土地不储存肥料,不好耕种,各种农作物不管怎么施肥打理,收成总是难尽人意。然而,山稔树却长得郁郁葱葱,乌溜溜的叶子丰厚而饱满;开的花也是姹紫嫣红的;结的果实更是又大又圆润,吃起来汁多肉甜。看到这样的长势,让人们想到风调雨顺的景象。都说山稔才是这带应该栽种的农作。山稔树除了果实好吃,可以说浑身都是宝!人们除了生吃果子,还把果子晒干泡酒,泡出来的酒滋补身体;叶子晒干煮水驱寒湿毒,生产的妇女会在临盆前准备好很多干叶子,到时坐月子用来洗漱用;就连根挖出来晒干煲汤也是一味良药。然而,在这个艰苦年代,五谷才是人们生存的根本,吃饱才是他们最需要解决的问题。这里的女人也如此,农务耕种持家都落在她们的身上,苦活累活都得做,然而却遭受着男尊女卑的歧视,家里大事小事都轮不到她们做主,只有做的本分。她们在生孩子的时候,如果生出是男孩便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这个时候,生产的女人便会得到善待,脸上有光活得轻松自在一些;但是如果“不小心是个女孩,那就惨了,先不说孩子会有多么不平等的人生,生产的女人便心灰意冷甚至生不如死!千百年来都如此,这种习气,就像紧箍咒一样禁锢着她们的思想和心态,她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风气。她们一如既往任劳任怨地承受着一切的眷待,如山稔花一样绽放芬芳,结果成熟,在边沿中需要和被需要着,缺少或者不可缺少着!二第二天一早,爷爷奶奶商量着去山上找木材换昨天快要烧断的厨房横梁。奶奶塞给三郎一只水煮鸡蛋并吩咐她把家里的几只母鸡装上笼子,一会一起带到山上去放养。吃完水煮蛋,她熟悉地把鸡笼放在了一块比较宽阔的泥坪地上,然后在鸡笼的中间放了一些谷子,几只母鸡快速地跑到鸡笼里啄起了只有在笼子里才能吃到的谷子,接着拿来鸡笼的门篦子把六只平时生蛋的母鸡都关在了笼子里。隔壁灶家的欧阳旺和弟弟欧阳喜听说阿公阿婆要三郎带着母鸡去三狼峰放食,也说要跟着去,他们阿爸带着怀有身孕的阿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因为他们家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还是男娃,村委计生办的来找他们谈过话,但是他们嫌两个少了,趁人不备躲到别处去等到把孩子生出来。家里的日常生活就丢给了老人料理。农村家的孩子除了到年龄上学,到点自己去上学外,没有上学的父母都忙着农活无暇顾及,基本都是上下家孩子互相自由活动玩耍,或者干脆带着到地里边忙边看的。也算是无拘无束快乐童年了。平时玩耍也方便热闹,都住在同一个大围屋里,家与家的分别通常用灶台来间隔区别,也就是这个灶台连着的三间或者四间房子是一家人,另一个灶台就是另外一家人了,所以这里人称呼邻居为隔壁灶台的。欧阳喜看了三郎一眼,暖和而低声地问还痛吗?她只是说了声“还不快走就跟着扛着鸡笼的爷爷奶奶走在了上山的路上。欧阳喜和三郎是同一房人,他们的爷爷是堂兄弟,落到三郎这一代便没有没什么亲缘关系了,都说亲管三代。三狼山之所以叫三狼山,是因这一带的山在这个地方算得上是深山野岭了。听老人说这里曾经出现过老虎,是真是假没人考证过,倒是野猪野狼黄猄还有果子狸之类的经常出没伤了不少庄稼,狐狸黄鼠狼经常跑到村民家门口来叼鸡摸鸭的。一行五人走在山路上,两边的杂草野藤缠缠绕绕的,长得比人还高的思茅草像张着两片大大的刀片,随时准备划你一大口子;还有开着紫红色花的山稔树挨挨挤挤的在山路上争奇斗艳,乌溜溜的山稔随手可撵到嘴里,他们忙着赶路,根本无暇顾及山稔的美味。很快就熟练地跋涉到了离村一里远的三狼山处的吊颈窝,这吊颈窝像一个圆盘,东面和中间一大片平坦地带是庄稼田地,北边到西南一圈山地高耸入云,生长着很多可以做梁子的松树,还有一些又高又大的杉木。据说曾经有对受了刺激的夫妻在这里上吊自杀,死了三天三夜人们才在西北边一棵杨梅树上把他们解了下来,他们的下半身全都被野兽啃得支离破碎了。这里山崖陡峭阴森恐怖,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如奔腾入海的浪潮,一浪比一浪高出许多,林间白雾缭绕,如仙境般让人迷幻;还好林里一片莺歌燕舞的声音把这片死寂气氛给激活了,静听一下似有鹧鸪,黄莺;画眉鸟啄木鸟之类的在不停对唱着;时不时还能听到野鸡急急急的求偶呼喊声。东面却是平静温柔很多,因为地势西高东低,挡住了西斜的日照和气流,这个时候还开满漫山遍野的大红杜鹃花和淡紫色的山稔子花。这样的环境对于山里人来说早已不陌生。听人说欧阳喜他们父母就在这附近藏着,他们在地上挖了个洞,吃喝拉撒全在洞里,只是天黑之后才出来活动一下。奶奶把几只母鸡放在东面已经收割了早稻的地里,吩咐他们看着,要是看到它们走远就轰一轰。正常情况母鸡都会在庄稼田里吃收割后掉地上的谷子和虫子,不会乱跑的。因为今天来了两个玩伴,三郎就高兴的答应了,不然平时她总会啼哭一段时间后无可奈何地地答应。因为在内心深处她还是极度恐惧这样的环境的。奶奶和爷爷走向了西面深山寻找合适的木材。三个小伙伴快乐地玩耍了起来,欧阳旺年龄最大,年尾出生的,已经八岁了还没有上学。欧阳喜六岁半,三郎比欧阳喜大三个月。欧阳旺是长子总是时不时骄横跋扈一下,这跟家里宠溺分不开,三郎不喜欢跟欧阳旺玩。倒是比她小的欧阳喜时时刻刻都让着她,时不时还把家里蒸熟的红薯花生之类的偷偷给点她吃,让她感觉这个世界除了奶奶的饭菜还有人会让她肚子不至于饿着。当欧阳旺提议捉迷藏时她不由自主地就和欧阳喜躲到了一个山旮旯里面,欧阳喜对昨天一意孤行要叫她一起去戏水表示内疚,说如果不是他叫她去玩就不会烧屋子了,就不会让你挨打挨骂了,一边不停的自责着。三郎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到现在才吃了一个奶奶煮的水煮蛋,肚子一阵翻江倒海的饥饿让她不停的昏眩。欧阳喜马上摘了一把山稔子给她,她一口吃了几个觉得舒服了好多。欧阳旺看到他们也跑了过来一起摘起了山稔子。于是他们的捉迷藏就演变成了摘稔子充饥。他们仨一边摘一边各自往自己嘴里送,摘累了又蹲下地来捡掉地上的熟稔子吃,还有火炭子,果实都是紫黑色的,越吃越甜直到嘴角染得鲜红后变黑紫色;后来他们还爬上了长得满身是刺的棠梨树上,那一串串的棠梨子实在太诱人了,可惜涩得根本不能入口;还有野柿子;金樱子.......漫山遍野的感觉应有尽有。孩童们吃累了玩厌了干脆躺在了山稔树下,自始至终没有想到过爷爷奶奶的嘱咐。晌午时分,爷爷和奶奶各自肩上抗着一条四五米长的木材回来了。奶奶问三郎鸡都到哪里去了?她本能的应付着说:“在,在,不是在那里吗?其实她是突然想起来奶奶的吩咐却压根没有想过一下关于母鸡的事而感到不安的应激反应。六只母鸡早已无影无踪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山里放养的鸡一般都不会到处跑,又是刚刚收割过早稻的田地,撒落地上的谷子和禾虫会让鸡不停的啄食,黄鼠狼狐狸之类的一般有人声音是不敢轻易出来的,但是六只养了快两年正在生蛋的母鸡确实无影无踪了。奶奶一看三郎惊慌失措的应对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六个生蛋的母鸡在那个年代可是一笔不小的家当,除了他们家的主要营养供给之外,还时不时有十个八个的拿去集市卖了换肉吃。家里的财产除了一头猪和门口的一块菜地上的菜,再就是这六只母鸡了,地里的粮食还是生产队的。奶奶气不打一处来,把木头往地上一撂,随手折了一根粗点的山稔杆就往三郎身上不分青红皂白的抽了起来,一边抽一边骂:没人要的坨哀家,昨天烧房今天丢鸡,我打死你打死你,死了直接埋吊颈窝......两个男孩吓得躲在了一边,爷爷却冷漠地趁这功夫抽起了带来的旱烟。欧阳喜看着老婆婆气急败坏地抽打着蹲地上不哭的三郎,怯生生地走过来说:“阿婆,我们去找鸡吧,打又打不出鸡来。这一说倒把正狠命发泄的奶奶拉回了现实,她停了下来,把山稔杆狠狠地往地下一摔,啐了一口唾沫朝三郎呵斥:“短命鬼,还不快去找,找不回来你莫回了。晌午时候太阳慢慢炙热了起来,没有一丝风吹过来,就连蝉也停止了鸣叫,整个山林陷入了死寂的空间,黑压压的乌云遮盖了大半个山头,他们分头找了个把小时之后爷爷不耐烦地跟奶奶说他先回去,带上两个小男孩,免得人家担心,奶奶也无可奈何地同意了。三郎恐惧地挪动着显得弱小的身躯,还好时不时能够听见奶奶为了找母鸡发出的咯咯咯的叫声让她不至于那么害怕。天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瓢泼的雨像一盆一盆泼下来的,直接打泼在了三郎的身体上,弱小的身躯显得多么的无助,尽管她恐惧不堪,但是不见了奶奶赖于维生的母鸡让她麻木而固执地在雨中不停的寻找,也许母鸡早就被出来觅食的野狼叼走了,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可能,但是他们还是找遍了整个山头,雨早已停了,天已经黑了下来,奶奶已经绝望了,骂骂咧咧地准备把砍下来的松树木材抗回家算了,喊骂着三郎说回家。三郎也累得不成样,听到奶奶的喊叫朝奶奶方向走来,然而就在这时,在一个旮瘩洞里,三郎看见了匍匐在地上打盹的几只大母鸡。她一阵欢喜,叫过奶奶就把鸡笼提了过来,原来几只母鸡吃饱撑了就去找水喝,喝完水了刚好大中午天热就在地上打盹,接着是倾盆大雨不敢跑。而今已是天黑,几只母鸡趴在了一起互相支撑着睡觉 奶奶欣喜若狂的把几只母鸡装进笼了。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村子黑压压的一片,乌鸦在漆黑的天空呱呱乱叫。三第二天早上,欧阳旺和欧阳喜一早起来说肚子不舒服在自己灶台门口呱呱大叫,小脸憋得通红通红的,不停的在地上打转,问怎么回事也答不出所以然,一会说要拉屎,一会说肚子胀得难受,一会又说肚子里有气很难受,老人一看这情形早已知道了大概。因为稔子本身有收敛的作用,籽又多,还有补血的功效,极难消化和吸收,小孩子本身就精力和血气都旺盛,他们昨天忘形吃了不少,欧阳旺回来还幸灾乐祸地告诉他阿婆三郎因为贪吃山稔把母鸡弄丢的事情。她一边骂骂咧咧地骂着贪吃的两个孙子,一边拿了一个稍微硬点的竹片让他们拱起屁股让她把都是山稔籽结成的硬邦邦的大便从他们肛门口一块一块地敲了出来,这是最好最有用的方法了,不然就算撑出肛裂也拉不出来。一阵折腾之后他俩舒服多了,这种方式已成为山村的一种习惯了,确实是实在又管用的法子,开塞露得跑去几里远的乡村诊所还得花上一两毛钱,村里人说等去到诊所门口我都爽歪歪了。遇到这种情况他们都不足为怪自然地用竹片子了事,老人家气急败坏地在各自的屁股上重重给了一巴掌子并说下次再这样就不给弄之类的吓唬两个孩子。奶奶看到这个点三郎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觉得奇怪,于是就去摸了摸三郎的额头,滚烫烫的像刚刚煮熟的鸡蛋,一下子把她搞慌了,赶紧把她摇醒,她醒了却捂着肚子嗷嗷叫痛,奶奶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叫她赶快去屎坑蹲着,一会就拿着竹片过来,片刻工夫肚,三郎肚子不痛了,但是额头依然滚烫烫的,奶奶知道是淋雨着了风寒,就又去菜园刨了一些生姜葱头之类的东西煮了一大碗汤水让她趁热喝了,喝完重新让她躺回床上用厚厚的被子连头部一起盖上,出了一场大汉之后,烧退了下来,本来她体质就好,一下子脸上又泛起了红晕。鸡也找回来了,孩子也只是烧了一小会,奶奶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是一个坚强勤奋,泼辣又能干的女人,自打四十年代从更深的一座山上人家嫁到三狼村,便一口气呱啦啦生了六男四女共十个孩子,虽然那个年代生养孩子容易,但生活也是贫困而艰辛的,带大养护都她一手操办,还有三个孩子受了较高的文化,毕业后都被安排到县城去工作了。三郎父亲是十个孩子中排行第六的,读了地区的师范学校之后就到县城中学当了学校的小领导。在当时,山村里的人能够到县城工作是个了不起的事情,奶奶还有三个孩子去了县城,十里八乡的村民都羡慕得不得了,都说欧阳德汉夫妻两会教养;再就是说三狼村风水好,得了祖先的庇佑。她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眠的生活,再说自打小也受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的影响,而今孩子们各自成家又都一个个地帮着把孙子带大,本来三郎也是她六儿子的血脉,放她身边带着也不足为过,但是她的六儿子不顾她跟老伴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到了女方家生活,其实在六儿子看来并不是入赘,因为他就在县城工作,生下来的孩子都保留了他的欧阳姓氏,这是他对别人说他是倒插门最有力的反驳,他骨子里就有一股贵气,不屑于别人的闲谈,就连他父母说他大逆不道之类的也不屑一顾。他与吴茵凤经媒人介绍认识,一经认识便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从此两情相悦相亲相爱。而今,她的孩子除了小儿子当兵未转业成家,其他都已经各自有家。八年来,她带着三郎,耕种持家,还养着不少的家禽,老伴到各个村子轮流着做基建。农村的基建,就是补房接瓦,建房打线之类的活。房子都是泥砖瓷瓦房,一年下来总有这么个斜风细雨的把房子砖头淋出些毛病来。每年到秋高气爽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排着队来找他去把墙上被淋坏的泥砖头取下来换上新烙好的砖块子,看起来像是简单活,也有窍门和手艺在,没有经验的人干不得这个活。曾经有人以为事情简单想省点人工和饭钱,自己动起手来结果把整片墙给弄倒了,最后整个屋子塌了下来。接瓦就是在雨季过后把房顶上被雨水或者飞鸟走禽打乱的瓦理顺重新再接排起来,不至于来年下雨漏水。有时乡里死人埋葬抬棺挖坑填坟他也去,总之他骨子里认为男人就应该离开家到外面去做事,农活和孩子跟家务活都是女人的事情。除了外出务工,家里事务他什么都不管。他憨厚而老实,把外面挣的工钱一分不少地交给了老伴;他话不多,思想固执而守旧,脉传了世世代代的所谓的三纲三从四德之类的观点,家里细碎的事务也从不过问,三郎很少见到他,自然就对这个爷爷感情生分。三郎没有见过外公,听说外婆生下她妈妈之后没多久就患病死了,这样一来她妈妈就算是独生女,孤儿寡母的在那个年代受尽了妯娌叔伯左邻右里的欺凌,三郎爸顺理成章就成了家里的梁柱,县城离三狼村有三十多公里,出了县城线就是山路了,越来越陡峭艰险,欧阳华回去也难,奶奶出趟村门也艰辛,一年到头,难得见上几面,村里人都说他既然当了倒插门,怎么又把孩子拿回来让亲娘带呀,丈母娘留着干嘛呢?村民们的闲言碎语让奶奶时不时就把对儿子产生的怨恨发到三郎身上。小时的三郎曾经是活泼好动,也爱哭的孩子,只是随着左邻右舍同龄孩子的嘲笑与不屑,有时候还会遭欺凌,还有奶奶时不时的絮叨,让三郎慢慢明白自己在这里并不受待见,自卑心越来越占据了她的内心世界,慢慢的变得沉默不爱说话,而至形成了孤僻古怪的脾气,邻居们叫她“憨三郎臭当泥,看她圆滚滚胖嘟嘟的脸蛋又说她像观音娘娘,可是喊着喊着就变成了桃金娘烂金娘。当泥也是山稔的别称,因为籽多变坏不会发臭,臭当泥便是变成了大便的山稔籽了。固执倔强的性格让她吃了不少亏,尽管奶奶闲暇下来会语重心长的教导,要她有时候柔和一些,不要总跟人对着干。但是,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确实是千百年来总结出来的。在这几年以来,外人都知道她受了不少委屈,却从来不曾见她流过眼泪,唯一的一次就是上次把厨房烧了。她哭并不是害怕,也不是奶奶打了她,是奶奶那重重的口气再一次说她没人要,这句话包括奶奶在内的村子人说了无数遍,她也习惯了并麻木了,在惊慌恐惧的时候听到奶奶奶再一次冲口而出,让她一下子肯定并真正认识到了自己是真正的没人要了,就连给过她温暖的奶奶也是不要她的,还有平时跟她玩得来的她觉得对她好的欧阳喜也重重的害她挨打了。她想起了自己的爸爸,那个印象模糊而深刻的背影,最近一次还是春节刚过的时候,他给她送来了一套新年衣服一双布鞋和一些粮票,吃过午饭就背着三郎往回赶,三郎知道父亲会不让她知道偷偷走的,就一早就躲到了灶台柴薪堆下面,等爸爸一出门,她就站在灶台上,顺着灶台窗口的方向看着爸爸的身影消失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嘴里念着:“欧阳华,欧阳华,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不要我......一边念一边眼睛死死盯着欧阳华远去的身影,奶奶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当心平气和良心发现的时候,她也觉得三郎承受了太多的不幸,孩子太无辜,毕竟自己答应了帮儿子带这个孩子。在她看来,儿子也很不幸,就头胎生了个儿子,紧接着就呱呱呱的生了五个女儿,早应该响应号召去做教育手术了,但是欧阳华和妻子就是不甘心,尤其是他妻子吴茵凤,在受尽欺凌后严重意识到人丁单薄的家庭会在很多方面只有屈从别人的情分,她曾发誓以后自己一定要生最少两个儿子,而上天却偏偏捉弄苦命的人,让他们接二连三的生了一个又一个女娃,还好那个时候国家刚刚提倡计划生育,没有那么严格的执行下来,他们东躲西藏在上环后竟然又偷偷生了个男娃,算是如愿以偿了!自吴茵凤父亲死后,她和母亲只是分到了一个不大的一室一厅加个天井下堂瓦房,本来一个还算不错的两兄弟家族有大半的围屋中堂下堂都是他们的,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她与母亲熬过了太多孤苦无依的日日夜夜。而今她又生了一个儿子,尽管上环了,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怀上了,终于老八是个儿子了,在他们传宗接代的路上,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们也付出了代价!吴茵凤被单位辞退,欧阳华被撤去了所有的职务,分派到吴茵凤所在的村化肥供销社当了一名供销员。就这样。当他们把第八个 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三郎已经快七岁了。四转眼到了一年一度的七月半,也叫中元节,本来中元节是七月十五那天的,在粤东北山区,七月半这个节日却分不同乡镇过的日子大相庭径,从农历七月初十开始就陆陆续续有村有镇轮流着过,一直要持续到农历八月十六。在这期间,轮到那条村或镇过的家家户户拜祭祖先要准备丰盛的酒菜,上贡品,烧纸钱,敬田伯公,有些村口有“河的还要放河灯,鸭子是必不可少的贡品,所以到了这一天早上,家家户户都会宰杀活鸭以表示虔诚。轮到三狼村过七月半是农历七月十四那天,一大早奶奶就把平时放养的番鸭抓 了两只拦到了鸡栅栏里面准备宰杀;还有一只养了一年多的大阉鸡;还有生产队为过节在鱼塘里捞起来分的一条一斤多的草鱼。草鱼是按人头分的,由于欧阳德汉家的四个女儿都嫁出去了,六个儿子其他四个都各自在村子里各自有家,都各自在村里领了口粮,所以他们按人口就三个人,还有一个是当兵未转业的最小的儿子。三郎是没有名额的,她口粮在户籍的生产队。奶奶嫌弃着那条就一斤半不到的草鱼,心里嘀咕着四个女儿一家来三个就十二人了,加上他们三人都十五人了,两张桌子吃饭,一桌子还差一条鱼呢,于是就吩咐老伴去看看其他儿子家哪家能不能让出一条草鱼来应酬。爷爷似乎第一次温和地邀请三郎一起去伯伯家拿草鱼。他们先是来到了九伯伯家,看到爷爷带着三郎过来,九伯娘先是一怔,跟着就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她看见伯娘,也用恶狠狠的眼神对视着她,表现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九伯娘对她的好与坏,她比九伯娘先到三狼村,那个时候她三岁多,九伯娘经人做媒嫁给了欧阳得汉的九儿子欧阳河,刚刚入门九伯娘曾经让她度过了一段算是幸福愉快的时光,因为她曾经那么温柔的让她感受到了像母爱一样的温暖。刚“入门的她还不是很了解这个家的结构,不知道三郎是哥嫂丢到这里来托养的,为了博得婆婆的欢心,她曾经一段时间每天都给她洗澡,她把一大桶温暖的水到到一个陪嫁过来的铁皮澡盆里,这个大澡盆子在那个时代是显得多么的豪华呀,每到太阳西下,日光还有点温暖的时候,天渐渐黑下来刚刚有点寒意,九伯娘都会让她欢快的在倒满温水大澡盆里斜躺着身子,温柔地托着她的小脑袋把玩了一天浸满汉气头发洗干净,柔柔的抚摸着她圆嘟嘟的脸蛋,轻轻的搓着她的背,给她把手脚指洗干净,然后用一块大麻布把她抱起来,让她体会到无穷的童年快乐。三郎一开始甚至还以为就是自己的亲生妈妈了,在奶奶的提醒声中喊九伯娘喊九伯娘不是阿妈,她才反应过来,其实她对自己的亲生妈妈并没有概念,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在自己的脑海中认为自己并没有妈妈,但是她是哪里来的呢?九伯娘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的身份,并觉得自己以前对她做的一切太优待她了,认为自己做了亏本的事了,于是对她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停止了给她洗澡,甚至连那个铁皮澡盆也不让她用,吃饭也不让她上凳子坐,叫她站在桌子边上吃。三郎本来脾性也犟,你不让的我偏要,于是就爬上凳子,九伯娘就用筷子狠命地戳她的嘴巴和脖子,痛的她哇哇大哭。已经过门几月的九伯娘已经不是当时的九伯娘了,已然成了一家之主,婆婆根本不放在眼里,老公和公公经常在外面做工不回来,久而久之,奶奶也奈何不了媳妇,看着不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直到一年之后,她生了自己的孩子,欧阳得汉把他们分了家,三郎才算脱离了苦海。而今,九伯娘对三郎没有任何的恩德,因为一年多的时间她受尽了她的冷眼与羞辱甚至打骂,有的是无惧与讨厌,她现在并不怕她,当九伯娘知道公公来的目的时,狠狠地说了一句:“没有,有也不给这个没良心的坨哀家吃。就转身忙去了。老德汉只能领着三郎到七儿子欧阳锦家去。欧阳锦是个木匠人,遗传了父亲的基因是个能工巧匠,男尊女卑的思想有过之无不及,他怕老婆,什么都抓不定主意,老婆说一他就没有二的想法。偏偏连着生两个个女娃,现在肚子里又怀着一个,计划生育还没有管到他们头上。他见公公领着三郎过来要鱼便回头看了看正在忙活的妻子,并指指老婆,意思是问她就可以了。所幸七伯娘对三郎还算善待,但是心胸不宽爱斤斤计较,家里有两个女娃都跟三郎差不多大,印象中三郎并没怎么跟她们玩乐过,两个堂姐妹性格也不像三郎大大咧咧,而更像小家碧玉的跟随在妈妈的左右帮衬着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她们见爷爷带着三郎来到并不热情,没有停下来手里正在忙着的挑摘着地里拔回来的花生。老德汉拎着篮子来到养着鱼的瓦缸边。七伯娘不敢不从但是又不甘心,于是左挑右捡了一条最小的放竹篮子里,鱼捞出缸了一下子没在水里拼命的蹦跳着。欧阳锦看到就顺手抓了地上的几个红薯压住了鱼身免得鱼再蹦出来,这边妻子看了不乐意了,瞪了他一眼,嘀咕着老公大头憨怂之类的,眼骨碌一转跟公公说自家的番鸭上春的时候被农药毒死了没养活一个,想要一只拿来应节,欧阳德汉爽快地答应了,叫了大孙女跟着去抓鸭。大孙女起了身跟在他们的后边,走了没几步,三郎突然停下来转头面带微笑想牵堂姐的手,她把手伸到表姐空着的一只手上就拉了起来,比她大不了几个月大的堂姐并不买情,把手缩了回去,不屑一顾的自顾自的走在了三郎的前面,三郎失望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接着就无奈地垂下头似有委屈地跟在后面,她已经习惯了,伯伯们的孩子平时都不怎么跟她玩,倒是隔壁灶的几家的欧阳旺欧阳喜还有三几个平时被邻居们称为比较无常的野鬼男孩跟她玩得来,她也喜欢跟他们混在一起了,到河里戏水摸鱼,还有溪洞里的河鲶,久而久之,三郎就几乎不跟自己的堂兄弟姐妹玩了,爷爷奶奶并不多管。上午十一点多,欧阳德汉嫁出去的女儿携着夫婿和部分孩子都来省亲了,他们总共生养了四个女儿,分别是老大老二老五和老八,老大老二就嫁在邻村的单竹村,也就翻过一座山的功夫,老五和老八嫁到了镇上,算是出村到城了,别人都羡慕她们嫁了个好老公跳出了山门。快到吃饭时候,三郎父母蹬着凤凰单车到了,手里头还拎了一些糖果饼干之类的手信,他们把单车停在了门口树荫下,看了看坐在门槛上怯柔柔的三郎,欧阳华直接进去了,吴茵凤蹲下来看了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牵起她的手往里走,她顺从地跟着到了饭桌。男人们坐在客厅喝起茶抽起了烟聊起事情来,他们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女人们进家门放下随身物品就开始帮忙午饭,她们娴熟地使用着娘家的每一样物品,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像泼出去的水,再也回不到原来的那份亲情上了,然而,在家头事务,或者田地农活上,却无法去验证。忙碌惯了的女人们没有让一双手不做事情的习惯。除了干活,她们几乎没有别的娱乐活动,比如打麻将,扑克牌之类的活动几乎没有,顶多聊得好的兄弟姐妹坐一起聊聊家常,叙叙旧事。包括吴茵凤在内,几个女儿各忙各的,不一会工夫,一早好菜已经摆放在桌子上。奶奶喊着吃饭了,于是一大房子亲人坐在了两张摆在横屋围上堂的客厅上,他们喝起了用温水挫热的自酿糯米酒,奶奶也给三郎倒了小半碗,醇酿的糯米酒甜甜的口感很甜,又加了一些山泉水稀释,奶奶知道她好这一口,每次酿酒都会让她喝点。客家产妇在坐月子的时候都是用糯米酒来坐月子的,一天三顿饭,顿顿用老姜炒鸡肉然后用糯米酒炖着吃,除了补身体还催奶,所以小孩子打小就对酒有特别的情结。席间,爷爷看着三儿子欧阳富说起了老十欧阳山部队专业和婚姻的事情。三儿子其实跟他们是生活在一起的,只是他媳妇在生第二胎时难产一尸两命把他的人生也带走了一半,伤心欲绝的丈母娘又把唯一的一个女儿带在了身边,欧阳德汉思量着反正自家人丁多,又是一个女孩儿,就同意了,他指望着大儿子能够无牵无绊的再娶续下香火,一晃十年过去了,那曾知道大儿子一蹶不振心灰意冷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平时就跟着他出去走工,别人捎媒荐客的他都无意与人,似乎要以生陪护亡妻和夭折在生门孩子在天之灵,据说孩子还是个男孩,可见对他有多么痛的打击了。他“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欧阳德汉瞪了他一眼,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他心疼自己的大儿子,又没有任何办法,俗话说情痴无医一点都不假,他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这个年龄同龄的都快要当爷爷了,自己的嫡子还沉沦在殇妻之痛中不能自拔,他奈何不了他,只能任由他耗着。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喵了一眼双手正端着海碗仰头喝糯米酒的三郎看都不看一眼欧阳华,冷冷的说:“过完这个春节就得接回去了。没有留半点商量的余地。欧阳华点了点头看了看坐一旁的妻子,吴茵凤也只是无奈的“嗯了一声,毕竟他们的小儿子刚刚出生不到一周岁,现在的家庭都已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再把没到上限年龄的三郎接回来,他们根本不敢想象怎么去分配这些劳动力。吃完饭一家人坐在饭桌上闲聊,欧阳旺父母抱着刚刚生的孩子从三狼峰回来了,又是个儿子,欧阳旺爷爷奶奶喜笑颜开地招呼着来的亲戚朋友,羡慕他们连生贵子,老得汉看到这个情形,心里想着自己的大儿子的事情,他指了指人家,然后看看坐在周围的几个女儿说了声:“都帮忙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能生孩子的就可以安排。中元节在省亲在他们以大儿子再娶和小儿子部队转业工作安排和找结婚对象安排中圆满结束,女儿们帮母亲收拾好碗筷,男人们则就又在收拾干净的饭桌上喝了几盏自家种的山茶后就打算各自回去。三郎喝了糯米酒不胜酒力就沉沉的趴在凳子上睡了。欧阳华本想跟父母商量着让他们多帮忙带一年等后年春天再接回去。因为这样最起码他们的小儿子会走路了,这样三郎就可以帮忙带孩子,等九月份上学有个半年时间足够适应新环境了,三郎是腊月出生,平时说的年龄都是虚岁。他正想开口,奶奶就冲着他说还不趁孩子没醒赶紧回去,这样一来他也就不再方便开口,收拾了一下打过招呼就出门回去了,女儿们也在收拾好饭桌碗筷后就各自散去了。已是处暑时节,立秋早过,猛烈的秋老虎却比盛夏还炎热。太阳似乎一动不动的高悬在头顶,烧灼着一切,连那些山岗上傲然挺拔的大树,也好像精疲力尽了似的一动不动的垂下了枝条,路旁的野草无精打采地在热浪中昏睡,山稔花也不见了往日的艳光,在灼热的热浪中显得软趴趴的,乌溜溜的果实反射着贼溜溜的灰黑魅,就连树的影子都变成了蓝色。三郎醒来啦,她睁开眼,眯缝中喵间见空荡荡的桌子,知道客人已经散去。她搓揉着双眼来到了厨房灶台边上往窗外望去,窗外空荡荡的,一阵风吹过,炽热的空气稍微有了一点点凉意,她失望的游离着寻觅的眼神,奶奶看出来了,便说不好气的说:“早就走了,早知道还睡得那么死,干脆一起回去得了,省的在这里碍手碍脚。她也不回应奶奶,摸着不太清醒的脑袋坐在了门槛上,无奈看了一眼奶奶,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被留下的感觉了。就这样,三郎似乎又一次和自己的父母檫肩而过,其实她也不是有多么的依恋他们,奶奶和邻居们都说她的家不是在这里,她是外地的,特别是在跟邻居产生矛盾时,邻居们就会恶毒地说奶奶家里有个野种,是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跟人吵完架,奶奶就会把气泄愤在她身上,要她快点滚回去,滚到到她应该到的地方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到的地方在哪里,就问欧阳喜,欧阳喜告诉她就是爸爸妈妈住的地方。她也问过奶奶,奶奶也曾经说过这里就是她的家,只不过她爸爸临时去了她妈妈那里生活,到时又要回来的。奶奶的话让她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里的人了。然而,这次中元节之后,她突然就便渴望能够回到爸妈身边,她想最少父母住那个地方就是她的家。如果父母也住在三狼村,她就有底气反对人家说她不是这里的人了,这样她也很幸福,有奶奶整天带着,还有欧阳喜不管对错都站在她一边的支持。她依稀还记得有一次她把手伸进溪里一个洞里面想摸点鱼虾出来,结果伸进去了就怎么都拔不出来了,她蹲坐在水里,坐在旁边的人都幸灾乐祸地在那里嘲笑着她,她急得浑身是汗心里无比的恐惧,只有欧阳喜过来帮她把洞旁边的一块石头用力搬开,她的手才得以拿出来。中元节已经陆陆续续的一个村庄挨着一个村庄过去了,等到最后一个村庄已经是九月底。国庆节的时候,三郎的大姑姑给三伯伯欧阳富带来一个快四十的寡妇,在他们的撮合下,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寡妇带着一个比三郎小一些的孩子,慢慢的,这个叫红霞的小姑娘跟她成了玩伴,她们一起帮奶奶烧饭和放养母鸡,一起到山上采摘野果和到河里摸鱼,三郎有了第一个同性别的玩伴,也不再那么想回到父母身边了。三郎平和地在又在奶奶家度过了一个冬天,有了红霞的陪伴,她对过完年父母接回去生活没有多大的兴奋,甚至有点不想回去了。对她来说,这里最起码有奶奶和欧阳喜他们在,这些人都是日日夜夜陪伴她的人,快乐也好不快乐也罢,都是一天又一天就会过去的。自打她降生以来,她的天地她的世界,就是这个叫三狼村的偏僻闭锁的小山村,一条小溪给了她不少的快乐,隔壁灶台家的一群人经常把她拿来取乐的玩伴;奶奶养的家禽;还有那头可以让她坐在她背上的温顺的老黄牛;还有奶奶似恨还爱的打骂,都会让她不舍得离开。但是自从三伯伯娶了红霞妈妈回来之后,他就对三郎的存在有点不耐烦了,他时不时就问奶奶什么时候让接回去,加上现在老婆肚子已经怀上了,就催得更急促了。奶奶也说她已经长大了,要到户籍的地方去读书,在三狼村是没有她读书的学校的,所以她必须得回去,回去属于她的家的地方去读书,不然就会做一辈子的文盲。还有就是奶奶年纪也大了,照顾不了那么多孩子。她答应了奶奶等过年爸爸来接她回去。她想,回去属于自己的地方就会多一些玩伴,这样她就不会再孤单了。

来源:fqxs   主角: 三郎吴茵凤   时间:2023-01-13 16:07:47

小说介绍

《山稔花开》内容精彩,"百合花儿开"写作功底很厉害,很多故事情节充满惊喜,三郎吴茵凤更是拥有超高的人气,总之这是一本很棒的作品,《山稔花开》内容概括:晚上,老六妹来找三郎商量明天一早一起去田里打兔草,提议说到上屋巷上面的岗上生产队的地里去,那边冬麦地的草比较肥绿三郎开心的答应了上屋巷是他们同一房人的另一个围屋队,属于同一条村子,不过在上屋巷上面的岗上田地就属于岗上生产队的了平时各个生产队有不成文的自己耕种区域和采摘范围,各打各田地的猪草,互井水不犯河水,倒也和睦偶尔有的村民有时会垂涎人家地里的草鲜嫩茂盛,便会择个时机偷偷的去割了,时间一...

第1章 山稔花开第一、二、三、四节




粤东北地区一座静静的大山深处,有个村庄叫做三狼村。一条小溪流弯弯曲曲的自西向东拐过,像腰带一样绕着村庄转了个大湾,然后向西南方向远去。

远处的山峦像卫士一样护着村庄和小溪。这一带的山都是沙石土质,贫瘠而秃废,怪石嶙峋的,却生长着漫山遍野的山稔树,把整个三狼村衬托得绿意盎然,特别是夏季,山稔花枝头开满了淡紫到深紫色的花朵,三狼村便如桃花源地一样,仙气飘飘的。

村子里人们吃穿用度的水都在这条小溪上,为了方便,村民们把村子周围的段落向两岸挖宽还

加深了,溪水流到这里,慢慢就把水积存了下来,水流自然就缓了很多,有点像水潭,但溪流依然缓慢流动着。

一到夏季,河里便聚集了戏水的孩童和为了降温泡澡的水牛,让这个小山村增添了不少活力。除了山上的野果,孩童们最喜欢的就是这条溪流了。

此时正值大暑农村早稻收割时节,空气中弥漫着氤氲的潮气,远处一片天空乌云盖顶的似要下倾盆大雨的样子,山腰上成片成片的稔子树上不但开满了花还结满了黑溜溜的山稔,挂满了树梢,地上到处都是熟透的稔子。

然而,村民们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美味的山珍,忙着抢收田地里的庄稼。

一群光着身子的孩童们在溪里忘情地戏水打闹,他们在水里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一会浮出水面一会又潜入水里去了,玩得不亦乐乎!就连因天气燥热出来游了一会水又钻回洞里的银环蛇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炊烟袅袅,稻田紧张而丰收。就在这个时候,戏水的孩童中唯一一个叫三郎的女孩儿把手伸进了刚刚银环蛇钻进的洞里,也就在这一刻,一个收稻回家的村民大声呼喊:“着火了,着火了,赶紧呀,快救火呀,屋顶着火了......听到呼喊的三郎赶忙把一半伸进洞里小手收了回来,也许就是这一喊没让她惊动回到洞里的蛇,她跄踉的跑上岸来,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上就往寄住的奶奶家奔跑,背后跟着一群也光屁股惊慌失措的小男孩。

村民们一阵紧张的抢水救火,半个小时后终于把火扑灭了。说也奇怪,本来黑压压看似要倾盆大雨的天空一下子明晃晃煞白的亮了起来,远处还出现了火烧云的景象,帮忙打水救火的村民们一阵嘘唏,嘟囔着,摇着头就又各自回到自家灶台忙自家晚饭了。

看热闹的孩子们也陆陆续续散去。“啪的一声响,一个硬实的巴掌掴到了正在发呆的三郎脸上。

挨了一个大巴掌子的三郎这才反应过来,她没有哭,只是眼神稍微确定地怔了一下。

奶奶见打了她还无动于衷,于是就冲她光屁股上重重打了三巴掌并破口大骂:“没人要的坨衰家,叫你好好看着柴火你死到河里去玩水,要是把屋子烧了先把你埋了......一阵解气骂完,奶奶还气急败坏的,却又呵斥着叫她快把衣服穿上,一边帮忙穿衣服一边拍打着她,又恨又爱地絮絮叨叨着:“你这个傻瓜,叫你帮忙烧饭看着柴火,你懒成这样,想个鬼主意,把柴薪接到柴薪堆上不就是点着柴堆了吗?要是把屋子烧了怎么办?听到这个,一直懵着的三郎“哇的一下放声大哭,她知道自己又闯祸了,还是不小的祸。

原来她一早为了能跟村里的小伙伴们去那段小溪游泳玩耍,把奶奶交代她看好柴火的活用了个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把炉灶里面燃着的木柴连接到柴薪堆上,美滋滋地想着如果灶里面的柴薪烧完就不会灭了,就不用呆呆在灶台上守着柴火煮饭了,觉得万无一失的她爽快地答应了隔壁灶台家欧阳喜的邀约,跑去跟小伙伴戏水了。

这里人家的灶台有一条隔火放灰槽,放灰槽又连接着预备用的柴薪堆,家家户户的灶台都是这样打造的。

围龙屋隔个三两间房子就有一个灶台,这是围龙屋的一大特点。三郎把灶台里面燃着的木柴接到了预备柴薪堆上,刚才的穿顶大火就是灶台上燃烧着的木柴烧到了接着的柴薪堆,如果全着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屋子会一间接一间着起火来,直到整个围龙屋烧毁。

这次还好一着火冒烟就被发现,还没有完全烧破自家的屋顶,大家就齐心合力把火扑灭了。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犯了严重的错误,感觉自己的错会带来那么可怕的后果,她越想越怕,就伤心委屈地哭得越来越凶了,毕竟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隔壁灶家的男孩欧阳旺在这几年来终于看到三郎哭了,端着饭碗依在门槛上幸灾乐祸地朝三郎做了个该死的鬼脸,他的弟弟欧阳喜则站在自家门口眼盯盯地看着哭得越来越伤心的她,不知所措的像是要跟着哭起来的样子。

三郎哭了好一会儿才在奶奶无奈的谩骂声中停了下来,坐在被烟熏得乌漆嘛黑的厨房门槛上。

奶奶一边收拾着残破的厨房一边有一着没一着地骂着三郎,抱怨她的爸爸妈妈把她丢给了她不管不问,一边还指桑骂槐的责怪身边几个儿媳妇不多过问家事。

三郎听着习以为常的只不过这个时候口气重些的骂声慢慢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的蹲坐在门槛上睡着了。

本来三郎就住在奶奶家,也就是她的家,但是刚才说的寄住在奶奶家并没有错,因为她的父亲离开了这个村庄,到了她母亲的家去成家立业,也就是说的倒插门女婿。

三郎自生下来没出月子就被送到了她父亲欧阳华的老家让父母帮忙带着,一方面家里的小孩太多了,另一方面父母家里这个时候正好没有正需要带的小孩,还有就是欧阳华还是念着这里的根;其实最重要她是个女孩,而且已经是第二个了。人家说的已经成了“夹心饼了,两头不受用的那种状态。

在那个年代有着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现象,头胎还好,再生一个就有点不耐烦了。

三郎也本不叫三郎,只是她在八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三,性格刚倔强像男孩,好动,又憨又笨的不懂拐弯,就像人家说的像晒干的山稔籽一样——硬邦邦!

在肚子里的时候她妈妈就感觉到了,以为一定是男孩的,满心欢喜的把她生下来却是个女孩儿,失望极了,月子未满就丢到大山深处让老人养着,并不多过问,只是逢年过节会送来一些衣服和口粮之内的度用。

奶奶也不曾多用精力抚养,自打会爬就放任她在田里地里野蛮生长。这三郎也有一副好底子,吃什么都往身体上长,长得胖乎乎圆墩墩的。听说在两三岁的时候还经常捡起地上的鸡屎往嘴里放,于是邻居们就给了她一首顺口溜当歌唱:“三啷当,捡鸡屎,送鸡汤,吃完身体响当当。

三郎成了个实实在在留守孩子,所幸天性粗犷大条,胆大心大不拘一格。尽管受尽留守儿童的不公平待遇,她还是不以为然也浑然不觉。不过,奶奶还是有疼她的一面,毕竟还是她的血脉,她一口米糊一口汤地省吃俭用把她养育着。一边看着她慢慢长大;一边等着自己最小的儿子当兵年满转业给她娶媳妇生孙子。

她有几个儿子,大的都成家立业各自有了家并都分开住了。老伴欧阳德汉除了在几个大儿子家来回帮补吃住之外,还是村里基建的一把手,破墙烂瓦,结堤建坝的,都会找他。

三郎长得特别壮实,力气也大,虽然贪玩顽皮,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地帮忙干了不少的农活。

老伴经常不在家,奶奶一个人有时也会觉得孤单,小孩子也还可以做个伴,让家里有点烟火气,她还是乐意带着的。

平时三郎极少和爷爷互动,爷爷似乎对这个孙女也没有过多的过问与关心,特别是这次偷懒造成火烧房顶,他并没有对孩子表现过多的责骂,只是不温不火地跟老伴说了一句:“过完年该送回去了。

三狼村住着不到二十户人家,他们的祖先在中原地带,因为战乱迁徙到了南边一带的山区,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在深山里成家立业,建的房子都有点像碉堡一样的围龙屋。一方面为了防御敌人的攻击,另一方面也为了防御野兽的偷袭。房子一间接一间的,住着一家接一家的住户,他们大都有血缘关系,祖上的一般在一个基地上建个上下堂屋的砖瓦房子,等到生儿育女,下一代需要娶妻生子的时候就在屋子的周围加建左右横排房子,再繁衍下来就在后面或者左右围拢着建。除了血缘关系的扩建,也有相熟的合伙建的,所以,围拢屋有大有小。

他们被称为“客家人。

战乱造成的颠沛流离的生活,或是多年的辗转迁徙,加上山区土地贫瘠,田园稀少,谋生不易。一般的客家男人都会远走他乡,外出营生。他们单枪匹马闯荡江湖,久而久之,重男轻女,大男人主义成了他们最明显的特征。

而女人们因为男人不在,种田下地,上山砍柴,家常事务,教育儿女的担子就落在了她们的肩膀上。也许是为了方便劳作,这里的女人们在裹脚时代并没有经受裹脚之苦!也正是因为长期以来的劳作造就了她们刻苦耐劳,坚毅顽强,勤俭持家的性格,除了这些,她们还倔强不羁,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男人们总是嫌弃自家的女人不够温柔妩媚,不懂情调,像颗稔树不懂风情!

这一带山高路陡,田地土质差劣,沙质土里含沙量太高,还是大颗粒的沙多,大量的沙石夹杂着少量的泥土,土地不储存肥料,不好耕种,各种农作物不管怎么施肥打理,收成总是难尽人意。

然而,山稔树却长得郁郁葱葱,乌溜溜的叶子丰厚而饱满;开的花也是姹紫嫣红的;结的果实更是又大又圆润,吃起来汁多肉甜。看到这样的长势,让人们想到风调雨顺的景象。都说山稔才是这带应该栽种的农作。

山稔树除了果实好吃,可以说浑身都是宝!人们除了生吃果子,还把果子晒干泡酒,泡出来的酒滋补身体;叶子晒干煮水驱寒湿毒,生产的妇女会在临盆前准备好很多干叶子,到时坐月子用来洗漱用;就连根挖出来晒干煲汤也是一味良药。然而,在这个艰苦年代,五谷才是人们生存的根本,吃饱才是他们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这里的女人也如此,农务耕种持家都落在她们的身上,苦活累活都得做,然而却遭受着男尊女卑的歧视,家里大事小事都轮不到她们做主,只有做的本分。她们在生孩子的时候,如果生出是男孩便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这个时候,生产的女人便会得到善待,脸上有光活得轻松自在一些;但是如果“不小心是个女孩,那就惨了,先不说孩子会有多么不平等的人生,生产的女人便心灰意冷甚至生不如死!

千百年来都如此,这种习气,就像紧箍咒一样禁锢着她们的思想和心态,她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风气。她们一如既往任劳任怨地承受着一切的眷待,如山稔花一样绽放芬芳,结果成熟,在边沿中需要和被需要着,缺少或者不可缺少着!



第二天一早,爷爷奶奶商量着去山上找木材换昨天快要烧断的厨房横梁。

奶奶塞给三郎一只水煮鸡蛋并吩咐她把家里的几只母鸡装上笼子,一会一起带到山上去放养。吃完水煮蛋,她熟悉地把鸡笼放在了一块比较宽阔的泥坪地上,然后在鸡笼的中间放了一些谷子,几只母鸡快速地跑到鸡笼里啄起了只有在笼子里才能吃到的谷子,接着拿来鸡笼的门篦子把六只平时生蛋的母鸡都关在了笼子里。

隔壁灶家的欧阳旺和弟弟欧阳喜听说阿公阿婆要三郎带着母鸡去三狼峰放食,也说要跟着去,他们阿爸带着怀有身孕的阿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因为他们家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还是男娃,村委计生办的来找他们谈过话,但是他们嫌两个少了,趁人不备躲到别处去等到把孩子生出来。家里的日常生活就丢给了老人料理。

农村家的孩子除了到年龄上学,到点自己去上学外,没有上学的父母都忙着农活无暇顾及,基本都是上下家孩子互相自由活动玩耍,或者干脆带着到地里边忙边看的。也算是无拘无束快乐童年了。

平时玩耍也方便热闹,都住在同一个大围屋里,家与家的分别通常用灶台来间隔区别,也就是这个灶台连着的三间或者四间房子是一家人,另一个灶台就是另外一家人了,所以这里人称呼邻居为隔壁灶台的。欧阳喜看了三郎一眼,暖和而低声地问还痛吗?她只是说了声“还不快走就跟着扛着鸡笼的爷爷奶奶走在了上山的路上。

欧阳喜和三郎是同一房人,他们的爷爷是堂兄弟,落到三郎这一代便没有没什么亲缘关系了,都说亲管三代。

三狼山之所以叫三狼山,是因这一带的山在这个地方算得上是深山野岭了。听老人说这里曾经出现过老虎,是真是假没人考证过,倒是野猪野狼黄猄还有果子狸之类的经常出没伤了不少庄稼,狐狸黄鼠狼经常跑到村民家门口来叼鸡摸鸭的。

一行五人走在山路上,两边的杂草野藤缠缠绕绕的,长得比人还高的思茅草像张着两片大大的刀片,随时准备划你一大口子;还有开着紫红色花的山稔树挨挨挤挤的在山路上争奇斗艳,乌溜溜的山稔随手可撵到嘴里,他们忙着赶路,根本无暇顾及山稔的美味。很快就熟练地跋涉到了离村一里远的三狼山处的吊颈窝,这吊颈窝像一个圆盘,东面和中间一大片平坦地带是庄稼田地,北边到西南一圈山地高耸入云,生长着很多可以做梁子的松树,还有一些又高又大的杉木。

据说曾经有对受了刺激的夫妻在这里上吊自杀,死了三天三夜人们才在西北边一棵杨梅树上把他们解了下来,他们的下半身全都被野兽啃得支离破碎了。

这里山崖陡峭阴森恐怖,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如奔腾入海的浪潮,一浪比一浪高出许多,林间白雾缭绕,如仙境般让人迷幻;还好林里一片莺歌燕舞的声音把这片死寂气氛给激活了,静听一下似有鹧鸪,黄莺;画眉鸟啄木鸟之类的在不停对唱着;时不时还能听到野鸡急急急的求偶呼喊声。东面却是平静温柔很多,因为地势西高东低,挡住了西斜的日照和气流,这个时候还开满漫山遍野的大红杜鹃花和淡紫色的山稔子花。这样的环境对于山里人来说早已不陌生。

听人说欧阳喜他们父母就在这附近藏着,他们在地上挖了个洞,吃喝拉撒全在洞里,只是天黑之后才出来活动一下。

奶奶把几只母鸡放在东面已经收割了早稻的地里,吩咐他们看着,要是看到它们走远就轰一轰。正常情况母鸡都会在庄稼田里吃收割后掉地上的谷子和虫子,不会乱跑的。因为今天来了两个玩伴,三郎就高兴的答应了,不然平时她总会啼哭一段时间后无可奈何地地答应。因为在内心深处她还是极度恐惧这样的环境的。奶奶和爷爷走向了西面深山寻找合适的木材。

三个小伙伴快乐地玩耍了起来,欧阳旺年龄最大,年尾出生的,已经八岁了还没有上学。欧阳喜六岁半,三郎比欧阳喜大三个月。欧阳旺是长子总是时不时骄横跋扈一下,这跟家里宠溺分不开,三郎不喜欢跟欧阳旺玩。倒是比她小的欧阳喜时时刻刻都让着她,时不时还把家里蒸熟的红薯花生之类的偷偷给点她吃,让她感觉这个世界除了奶奶的饭菜还有人会让她肚子不至于饿着。

当欧阳旺提议捉迷藏时她不由自主地就和欧阳喜躲到了一个山旮旯里面,欧阳喜对昨天一意孤行要叫她一起去戏水表示内疚,说如果不是他叫她去玩就不会烧屋子了,就不会让你挨打挨骂了,一边不停的自责着。

三郎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到现在才吃了一个奶奶煮的水煮蛋,肚子一阵翻江倒海的饥饿让她不停的昏眩。欧阳喜马上摘了一把山稔子给她,她一口吃了几个觉得舒服了好多。

欧阳旺看到他们也跑了过来一起摘起了山稔子。于是他们的捉迷藏就演变成了摘稔子充饥。他们仨一边摘一边各自往自己嘴里送,摘累了又蹲下地来捡掉地上的熟稔子吃,还有火炭子,果实都是紫黑色的,越吃越甜直到嘴角染得鲜红后变黑紫色;后来他们还爬上了长得满身是刺的棠梨树上,那一串串的棠梨子实在太诱人了,可惜涩得根本不能入口;还有野柿子;金樱子.......漫山遍野的感觉应有尽有。

孩童们吃累了玩厌了干脆躺在了山稔树下,自始至终没有想到过爷爷奶奶的嘱咐。晌午时分,爷爷和奶奶各自肩上抗着一条四五米长的木材回来了。奶奶问三郎鸡都到哪里去了?她本能的应付着说:“在,在,不是在那里吗?其实她是突然想起来奶奶的吩咐却压根没有想过一下关于母鸡的事而感到不安的应激反应。

六只母鸡早已无影无踪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山里放养的鸡一般都不会到处跑,又是刚刚收割过早稻的田地,撒落地上的谷子和禾虫会让鸡不停的啄食,黄鼠狼狐狸之类的一般有人声音是不敢轻易出来的,但是六只养了快两年正在生蛋的母鸡确实无影无踪了。

奶奶一看三郎惊慌失措的应对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六个生蛋的母鸡在那个年代可是一笔不小的家当,除了他们家的主要营养供给之外,还时不时有十个八个的拿去集市卖了换肉吃。家里的财产除了一头猪和门口的一块菜地上的菜,再就是这六只母鸡了,地里的粮食还是生产队的。

奶奶气不打一处来,把木头往地上一撂,随手折了一根粗点的山稔杆就往三郎身上不分青红皂白的抽了起来,一边抽一边骂:没人要的坨哀家,昨天烧房今天丢鸡,我打死你打死你,死了直接埋吊颈窝......两个男孩吓得躲在了一边,爷爷却冷漠地趁这功夫抽起了带来的旱烟。

欧阳喜看着老婆婆气急败坏地抽打着蹲地上不哭的三郎,怯生生地走过来说:“阿婆,我们去找鸡吧,打又打不出鸡来。这一说倒把正狠命发泄的奶奶拉回了现实,她停了下来,把山稔杆狠狠地往地下一摔,啐了一口唾沫朝三郎呵斥:“短命鬼,还不快去找,找不回来你莫回了。

晌午时候太阳慢慢炙热了起来,没有一丝风吹过来,就连蝉也停止了鸣叫,整个山林陷入了死寂的空间,黑压压的乌云遮盖了大半个山头,他们分头找了个把小时之后爷爷不耐烦地跟奶奶说他先回去,带上两个小男孩,免得人家担心,奶奶也无可奈何地同意了。

三郎恐惧地挪动着显得弱小的身躯,还好时不时能够听见奶奶为了找母鸡发出的咯咯咯的叫声让她不至于那么害怕。

天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瓢泼的雨像一盆一盆泼下来的,直接打泼在了三郎的身体上,弱小的身躯显得多么的无助,尽管她恐惧不堪,但是不见了奶奶赖于维生的母鸡让她麻木而固执地在雨中不停的寻找,也许母鸡早就被出来觅食的野狼叼走了,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可能,但是他们还是找遍了整个山头,雨早已停了,天已经黑了下来,奶奶已经绝望了,骂骂咧咧地准备把砍下来的松树木材抗回家算了,喊骂着三郎说回家。

三郎也累得不成样,听到奶奶的喊叫朝奶奶方向走来,然而就在这时,在一个旮瘩洞里,三郎看见了匍匐在地上打盹的几只大母鸡。她一阵欢喜,叫过奶奶就把鸡笼提了过来,原来几只母鸡吃饱撑了就去找水喝,喝完水了刚好大中午天热就在地上打盹,接着是倾盆大雨不敢跑。而今已是天黑,几只母鸡趴在了一起互相支撑着睡觉 奶奶欣喜若狂的把几只母鸡装进笼了。

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村子黑压压的一片,乌鸦在漆黑的天空呱呱乱叫。



第二天早上,欧阳旺和欧阳喜一早起来说肚子不舒服在自己灶台门口呱呱大叫,小脸憋得通红通红的,不停的在地上打转,问怎么回事也答不出所以然,一会说要拉屎,一会说肚子胀得难受,一会又说肚子里有气很难受,老人一看这情形早已知道了大概。因为稔子本身有收敛的作用,籽又多,还有补血的功效,极难消化和吸收,小孩子本身就精力和血气都旺盛,他们昨天忘形吃了不少,欧阳旺回来还幸灾乐祸地告诉他阿婆三郎因为贪吃山稔把母鸡弄丢的事情。她一边骂骂咧咧地骂着贪吃的两个孙子,一边拿了一个稍微硬点的竹片让他们拱起屁股让她把都是山稔籽结成的硬邦邦的大便从他们肛门口一块一块地敲了出来,这是最好最有用的方法了,不然就算撑出肛裂也拉不出来。一阵折腾之后他俩舒服多了,这种方式已成为山村的一种习惯了,确实是实在又管用的法子,开塞露得跑去几里远的乡村诊所还得花上一两毛钱,村里人说等去到诊所门口我都爽歪歪了。遇到这种情况他们都不足为怪自然地用竹片子了事,老人家气急败坏地在各自的屁股上重重给了一巴掌子并说下次再这样就不给弄之类的吓唬两个孩子。

奶奶看到这个点三郎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觉得奇怪,于是就去摸了摸三郎的额头,滚烫烫的像刚刚煮熟的鸡蛋,一下子把她搞慌了,赶紧把她摇醒,她醒了却捂着肚子嗷嗷叫痛,奶奶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叫她赶快去屎坑蹲着,一会就拿着竹片过来,片刻工夫肚,三郎肚子不痛了,但是额头依然滚烫烫的,奶奶知道是淋雨着了风寒,就又去菜园刨了一些生姜葱头之类的东西煮了一大碗汤水让她趁热喝了,喝完重新让她躺回床上用厚厚的被子连头部一起盖上,出了一场大汉之后,烧退了下来,本来她体质就好,一下子脸上又泛起了红晕。

鸡也找回来了,孩子也只是烧了一小会,奶奶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是一个坚强勤奋,泼辣又能干的女人,自打四十年代从更深的一座山上人家嫁到三狼村,便一口气呱啦啦生了六男四女共十个孩子,虽然那个年代生养孩子容易,但生活也是贫困而艰辛的,带大养护都她一手操办,还有三个孩子受了较高的文化,毕业后都被安排到县城去工作了。

三郎父亲是十个孩子中排行第六的,读了地区的师范学校之后就到县城中学当了学校的小领导。在当时,山村里的人能够到县城工作是个了不起的事情,奶奶还有三个孩子去了县城,十里八乡的村民都羡慕得不得了,都说欧阳德汉夫妻两会教养;再就是说三狼村风水好,得了祖先的庇佑。她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眠的生活,再说自打小也受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的影响,而今孩子们各自成家又都一个个地帮着把孙子带大,本来三郎也是她六儿子的血脉,放她身边带着也不足为过,但是她的六儿子不顾她跟老伴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到了女方家生活,其实在六儿子看来并不是入赘,因为他就在县城工作,生下来的孩子都保留了他的欧阳姓氏,这是他对别人说他是倒插门最有力的反驳,他骨子里就有一股贵气,不屑于别人的闲谈,就连他父母说他大逆不道之类的也不屑一顾。他与吴茵凤经媒人介绍认识,一经认识便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从此两情相悦相亲相爱。

而今,她的孩子除了小儿子当兵未转业成家,其他都已经各自有家。八年来,她带着三郎,耕种持家,还养着不少的家禽,老伴到各个村子轮流着做基建。

农村的基建,就是补房接瓦,建房打线之类的活。房子都是泥砖瓷瓦房,一年下来总有这么个斜风细雨的把房子砖头淋出些毛病来。每年到秋高气爽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排着队来找他去把墙上被淋坏的泥砖头取下来换上新烙好的砖块子,看起来像是简单活,也有窍门和手艺在,没有经验的人干不得这个活。曾经有人以为事情简单想省点人工和饭钱,自己动起手来结果把整片墙给弄倒了,最后整个屋子塌了下来。接瓦就是在雨季过后把房顶上被雨水或者飞鸟走禽打乱的瓦理顺重新再接排起来,不至于来年下雨漏水。

有时乡里死人埋葬抬棺挖坑填坟他也去,总之他骨子里认为男人就应该离开家到外面去做事,农活和孩子跟家务活都是女人的事情。

除了外出务工,家里事务他什么都不管。他憨厚而老实,把外面挣的工钱一分不少地交给了老伴;他话不多,思想固执而守旧,脉传了世世代代的所谓的三纲三从四德之类的观点,家里细碎的事务也从不过问,三郎很少见到他,自然就对这个爷爷感情生分。

三郎没有见过外公,听说外婆生下她妈妈之后没多久就患病死了,这样一来她妈妈就算是独生女,孤儿寡母的在那个年代受尽了妯娌叔伯左邻右里的欺凌,三郎爸顺理成章就成了家里的梁柱,县城离三狼村有三十多公里,出了县城线就是山路了,越来越陡峭艰险,欧阳华回去也难,奶奶出趟村门也艰辛,一年到头,难得见上几面,村里人都说他既然当了倒插门,怎么又把孩子拿回来让亲娘带呀,丈母娘留着干嘛呢?

村民们的闲言碎语让奶奶时不时就把对儿子产生的怨恨发到三郎身上。小时的三郎曾经是活泼好动,也爱哭的孩子,只是随着左邻右舍同龄孩子的嘲笑与不屑,有时候还会遭欺凌,还有奶奶时不时的絮叨,让三郎慢慢明白自己在这里并不受待见,自卑心越来越占据了她的内心世界,慢慢的变得沉默不爱说话,而至形成了孤僻古怪的脾气,邻居们叫她“憨三郎臭当泥,看她圆滚滚胖嘟嘟的脸蛋又说她像观音娘娘,可是喊着喊着就变成了桃金娘烂金娘。

当泥也是山稔的别称,因为籽多变坏不会发臭,臭当泥便是变成了大便的山稔籽了。固执倔强的性格让她吃了不少亏,尽管奶奶闲暇下来会语重心长的教导,要她有时候柔和一些,不要总跟人对着干。但是,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确实是千百年来总结出来的。

在这几年以来,外人都知道她受了不少委屈,却从来不曾见她流过眼泪,唯一的一次就是上次把厨房烧了。她哭并不是害怕,也不是奶奶打了她,是奶奶那重重的口气再一次说她没人要,这句话包括奶奶在内的村子人说了无数遍,她也习惯了并麻木了,在惊慌恐惧的时候听到奶奶奶再一次冲口而出,让她一下子肯定并真正认识到了自己是真正的没人要了,就连给过她温暖的奶奶也是不要她的,还有平时跟她玩得来的她觉得对她好的欧阳喜也重重的害她挨打了。

她想起了自己的爸爸,那个印象模糊而深刻的背影,最近一次还是春节刚过的时候,他给她送来了一套新年衣服一双布鞋和一些粮票,吃过午饭就背着三郎往回赶,三郎知道父亲会不让她知道偷偷走的,就一早就躲到了灶台柴薪堆下面,等爸爸一出门,她就站在灶台上,顺着灶台窗口的方向看着爸爸的身影消失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嘴里念着:“欧阳华,欧阳华,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不要我......一边念一边眼睛死死盯着欧阳华远去的身影,奶奶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当心平气和良心发现的时候,她也觉得三郎承受了太多的不幸,孩子太无辜,毕竟自己答应了帮儿子带这个孩子。

在她看来,儿子也很不幸,就头胎生了个儿子,紧接着就呱呱呱的生了五个女儿,早应该响应号召去做教育手术了,但是欧阳华和妻子就是不甘心,尤其是他妻子吴茵凤,在受尽欺凌后严重意识到人丁单薄的家庭会在很多方面只有屈从别人的情分,她曾发誓以后自己一定要生最少两个儿子,而上天却偏偏捉弄苦命的人,让他们接二连三的生了一个又一个女娃,还好那个时候国家刚刚提倡计划生育,没有那么严格的执行下来,他们东躲西藏在上环后竟然又偷偷生了个男娃,算是如愿以偿了!

自吴茵凤父亲死后,她和母亲只是分到了一个不大的一室一厅加个天井下堂瓦房,本来一个还算不错的两兄弟家族有大半的围屋中堂下堂都是他们的,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她与母亲熬过了太多孤苦无依的日日夜夜。而今她又生了一个儿子,尽管上环了,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怀上了,终于老八是个儿子了,在他们传宗接代的路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们也付出了代价!吴茵凤被单位辞退,欧阳华被撤去了所有的职务,分派到吴茵凤所在的村化肥供销社当了一名供销员。就这样。当他们把第八个 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三郎已经快七岁了。



转眼到了一年一度的七月半,也叫中元节,本来中元节是七月十五那天的,在粤东北山区,七月半这个节日却分不同乡镇过的日子大相庭径,从农历七月初十开始就陆陆续续有村有镇轮流着过,一直要持续到农历八月十六。在这期间,轮到那条村或镇过的家家户户拜祭祖先要准备丰盛的酒菜,上贡品,烧纸钱,敬田伯公,有些村口有“河的还要放河灯,鸭子是必不可少的贡品,所以到了这一天早上,家家户户都会宰杀活鸭以表示虔诚。

轮到三狼村过七月半是农历七月十四那天,一大早奶奶就把平时放养的番鸭抓 了两只拦到了鸡栅栏里面准备宰杀;还有一只养了一年多的大阉鸡;还有生产队为过节在鱼塘里捞起来分的一条一斤多的草鱼。

草鱼是按人头分的,由于欧阳德汉家的四个女儿都嫁出去了,六个儿子其他四个都各自在村子里各自有家,都各自在村里领了口粮,所以他们按人口就三个人,还有一个是当兵未转业的最小的儿子。

三郎是没有名额的,她口粮在户籍的生产队。奶奶嫌弃着那条就一斤半不到的草鱼,心里嘀咕着四个女儿一家来三个就十二人了,加上他们三人都十五人了,两张桌子吃饭,一桌子还差一条鱼呢,于是就吩咐老伴去看看其他儿子家哪家能不能让出一条草鱼来应酬。

爷爷似乎第一次温和地邀请三郎一起去伯伯家拿草鱼。他们先是来到了九伯伯家,看到爷爷带着三郎过来,九伯娘先是一怔,跟着就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她看见伯娘,也用恶狠狠的眼神对视着她,表现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九伯娘对她的好与坏,她比九伯娘先到三狼村,那个时候她三岁多,九伯娘经人做媒嫁给了欧阳得汉的九儿子欧阳河,刚刚入门九伯娘曾经让她度过了一段算是幸福愉快的时光,因为她曾经那么温柔的让她感受到了像母爱一样的温暖。刚“入门的她还不是很了解这个家的结构,不知道三郎是哥嫂丢到这里来托养的,为了博得婆婆的欢心,她曾经一段时间每天都给她洗澡,她把一大桶温暖的水到到一个陪嫁过来的铁皮澡盆里,这个大澡盆子在那个时代是显得多么的豪华呀,每到太阳西下,日光还有点温暖的时候,天渐渐黑下来刚刚有点寒意,九伯娘都会让她欢快的在倒满温水大澡盆里斜躺着身子,温柔地托着她的小脑袋把玩了一天浸满汉气头发洗干净,柔柔的抚摸着她圆嘟嘟的脸蛋,轻轻的搓着她的背,给她把手脚指洗干净,然后用一块大麻布把她抱起来,让她体会到无穷的童年快乐。

三郎一开始甚至还以为就是自己的亲生妈妈了,在奶奶的提醒声中喊九伯娘喊九伯娘不是阿妈,她才反应过来,其实她对自己的亲生妈妈并没有概念,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在自己的脑海中认为自己并没有妈妈,但是她是哪里来的呢?九伯娘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的身份,并觉得自己以前对她做的一切太优待她了,认为自己做了亏本的事了,于是对她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停止了给她洗澡,甚至连那个铁皮澡盆也不让她用,吃饭也不让她上凳子坐,叫她站在桌子边上吃。三郎本来脾性也犟,你不让的我偏要,于是就爬上凳子,九伯娘就用筷子狠命地戳她的嘴巴和脖子,痛的她哇哇大哭。已经过门几月的九伯娘已经不是当时的九伯娘了,已然成了一家之主,婆婆根本不放在眼里,老公和公公经常在外面做工不回来,久而久之,奶奶也奈何不了媳妇,看着不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直到一年之后,她生了自己的孩子,欧阳得汉把他们分了家,三郎才算脱离了苦海。

而今,九伯娘对三郎没有任何的恩德,因为一年多的时间她受尽了她的冷眼与羞辱甚至打骂,有的是无惧与讨厌,她现在并不怕她,当九伯娘知道公公来的目的时,狠狠地说了一句:“没有,有也不给这个没良心的坨哀家吃。就转身忙去了。

老德汉只能领着三郎到七儿子欧阳锦家去。欧阳锦是个木匠人,遗传了父亲的基因是个能工巧匠,男尊女卑的思想有过之无不及,他怕老婆,什么都抓不定主意,老婆说一他就没有二的想法。偏偏连着生两个个女娃,现在肚子里又怀着一个,计划生育还没有管到他们头上。他见公公领着三郎过来要鱼便回头看了看正在忙活的妻子,并指指老婆,意思是问她就可以了。所幸七伯娘对三郎还算善待,但是心胸不宽爱斤斤计较,家里有两个女娃都跟三郎差不多大,印象中三郎并没怎么跟她们玩乐过,两个堂姐妹性格也不像三郎大大咧咧,而更像小家碧玉的跟随在妈妈的左右帮衬着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她们见爷爷带着三郎来到并不热情,没有停下来手里正在忙着的挑摘着地里拔回来的花生。老德汉拎着篮子来到养着鱼的瓦缸边。七伯娘不敢不从但是又不甘心,于是左挑右捡了一条最小的放竹篮子里,鱼捞出缸了一下子没在水里拼命的蹦跳着。欧阳锦看到就顺手抓了地上的几个红薯压住了鱼身免得鱼再蹦出来,这边妻子看了不乐意了,瞪了他一眼,嘀咕着老公大头憨怂之类的,眼骨碌一转跟公公说自家的番鸭上春的时候被农药毒死了没养活一个,想要一只拿来应节,欧阳德汉爽快地答应了,叫了大孙女跟着去抓鸭。

大孙女起了身跟在他们的后边,走了没几步,三郎突然停下来转头面带微笑想牵堂姐的手,她把手伸到表姐空着的一只手上就拉了起来,比她大不了几个月大的堂姐并不买情,把手缩了回去,不屑一顾的自顾自的走在了三郎的前面,三郎失望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接着就无奈地垂下头似有委屈地跟在后面,她已经习惯了,伯伯们的孩子平时都不怎么跟她玩,倒是隔壁灶的几家的欧阳旺欧阳喜还有三几个平时被邻居们称为比较无常的野鬼男孩跟她玩得来,她也喜欢跟他们混在一起了,到河里戏水摸鱼,还有溪洞里的河鲶,久而久之,三郎就几乎不跟自己的堂兄弟姐妹玩了,爷爷奶奶并不多管。

上午十一点多,欧阳德汉嫁出去的女儿携着夫婿和部分孩子都来省亲了,他们总共生养了四个女儿,分别是老大老二老五和老八,老大老二就嫁在邻村的单竹村,也就翻过一座山的功夫,老五和老八嫁到了镇上,算是出村到城了,别人都羡慕她们嫁了个好老公跳出了山门。

快到吃饭时候,三郎父母蹬着凤凰单车到了,手里头还拎了一些糖果饼干之类的手信,他们把单车停在了门口树荫下,看了看坐在门槛上怯柔柔的三郎,欧阳华直接进去了,吴茵凤蹲下来看了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牵起她的手往里走,她顺从地跟着到了饭桌。

男人们坐在客厅喝起茶抽起了烟聊起事情来,他们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女人们进家门放下随身物品就开始帮忙午饭,她们娴熟地使用着娘家的每一样物品,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像泼出去的水,再也回不到原来的那份亲情上了,然而,在家头事务,或者田地农活上,却无法去验证。忙碌惯了的女人们没有让一双手不做事情的习惯。除了干活,她们几乎没有别的娱乐活动,比如打麻将,扑克牌之类的活动几乎没有,顶多聊得好的兄弟姐妹坐一起聊聊家常,叙叙旧事。包括吴茵凤在内,几个女儿各忙各的,不一会工夫,一早好菜已经摆放在桌子上。

奶奶喊着吃饭了,于是一大房子亲人坐在了两张摆在横屋围上堂的客厅上,他们喝起了用温水挫热的自酿糯米酒,奶奶也给三郎倒了小半碗,醇酿的糯米酒甜甜的口感很甜,又加了一些山泉水稀释,奶奶知道她好这一口,每次酿酒都会让她喝点。

客家产妇在坐月子的时候都是用糯米酒来坐月子的,一天三顿饭,顿顿用老姜炒鸡肉然后用糯米酒炖着吃,除了补身体还催奶,所以小孩子打小就对酒有特别的情结。

席间,爷爷看着三儿子欧阳富说起了老十欧阳山部队专业和婚姻的事情。三儿子其实跟他们是生活在一起的,只是他媳妇在生第二胎时难产一尸两命把他的人生也带走了一半,伤心欲绝的丈母娘又把唯一的一个女儿带在了身边,欧阳德汉思量着反正自家人丁多,又是一个女孩儿,就同意了,他指望着大儿子能够无牵无绊的再娶续下香火,一晃十年过去了,那曾知道大儿子一蹶不振心灰意冷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平时就跟着他出去走工,别人捎媒荐客的他都无意与人,似乎要以生陪护亡妻和夭折在生门孩子在天之灵,据说孩子还是个男孩,可见对他有多么痛的打击了。他“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欧阳德汉瞪了他一眼,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他心疼自己的大儿子,又没有任何办法,俗话说情痴无医一点都不假,他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这个年龄同龄的都快要当爷爷了,自己的嫡子还沉沦在殇妻之痛中不能自拔,他奈何不了他,只能任由他耗着。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喵了一眼双手正端着海碗仰头喝糯米酒的三郎看都不看一眼欧阳华,冷冷的说:“过完这个春节就得接回去了。没有留半点商量的余地。欧阳华点了点头看了看坐一旁的妻子,吴茵凤也只是无奈的“嗯了一声,毕竟他们的小儿子刚刚出生不到一周岁,现在的家庭都已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再把没到上限年龄的三郎接回来,他们根本不敢想象怎么去分配这些劳动力。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饭桌上闲聊,欧阳旺父母抱着刚刚生的孩子从三狼峰回来了,又是个儿子,欧阳旺爷爷奶奶喜笑颜开地招呼着来的亲戚朋友,羡慕他们连生贵子,老得汉看到这个情形,心里想着自己的大儿子的事情,他指了指人家,然后看看坐在周围的几个女儿说了声:“都帮忙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能生孩子的就可以安排。

中元节在省亲在他们以大儿子再娶和小儿子部队转业工作安排和找结婚对象安排中圆满结束,女儿们帮母亲收拾好碗筷,男人们则就又在收拾干净的饭桌上喝了几盏自家种的山茶后就打算各自回去。

三郎喝了糯米酒不胜酒力就沉沉的趴在凳子上睡了。欧阳华本想跟父母商量着让他们多帮忙带一年等后年春天再接回去。因为这样最起码他们的小儿子会走路了,这样三郎就可以帮忙带孩子,等九月份上学有个半年时间足够适应新环境了,三郎是腊月出生,平时说的年龄都是虚岁。他正想开口,奶奶就冲着他说还不趁孩子没醒赶紧回去,这样一来他也就不再方便开口,收拾了一下打过招呼就出门回去了,女儿们也在收拾好饭桌碗筷后就各自散去了。

已是处暑时节,立秋早过,猛烈的秋老虎却比盛夏还炎热。太阳似乎一动不动的高悬在头顶,烧灼着一切,连那些山岗上傲然挺拔的大树,也好像精疲力尽了似的一动不动的垂下了枝条,路旁的野草无精打采地在热浪中昏睡,山稔花也不见了往日的艳光,在灼热的热浪中显得软趴趴的,乌溜溜的果实反射着贼溜溜的灰黑魅,就连树的影子都变成了蓝色。

三郎醒来啦,她睁开眼,眯缝中喵间见空荡荡的桌子,知道客人已经散去。她搓揉着双眼来到了厨房灶台边上往窗外望去,窗外空荡荡的,一阵风吹过,炽热的空气稍微有了一点点凉意,她失望的游离着寻觅的眼神,奶奶看出来了,便说不好气的说:“早就走了,早知道还睡得那么死,干脆一起回去得了,省的在这里碍手碍脚。她也不回应奶奶,摸着不太清醒的脑袋坐在了门槛上,无奈看了一眼奶奶,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被留下的感觉了。

就这样,三郎似乎又一次和自己的父母檫肩而过,其实她也不是有多么的依恋他们,奶奶和邻居们都说她的家不是在这里,她是外地的,特别是在跟邻居产生矛盾时,邻居们就会恶毒地说奶奶家里有个野种,是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跟人吵完架,奶奶就会把气泄愤在她身上,要她快点滚回去,滚到到她应该到的地方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到的地方在哪里,就问欧阳喜,欧阳喜告诉她就是爸爸妈妈住的地方。她也问过奶奶,奶奶也曾经说过这里就是她的家,只不过她爸爸临时去了她妈妈那里生活,到时又要回来的。奶奶的话让她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里的人了。然而,这次中元节之后,她突然就便渴望能够回到爸妈身边,她想最少父母住那个地方就是她的家。如果父母也住在三狼村,她就有底气反对人家说她不是这里的人了,这样她也很幸福,有奶奶整天带着,还有欧阳喜不管对错都站在她一边的支持。她依稀还记得有一次她把手伸进溪里一个洞里面想摸点鱼虾出来,结果伸进去了就怎么都拔不出来了,她蹲坐在水里,坐在旁边的人都幸灾乐祸地在那里嘲笑着她,她急得浑身是汗心里无比的恐惧,只有欧阳喜过来帮她把洞旁边的一块石头用力搬开,她的手才得以拿出来。

中元节已经陆陆续续的一个村庄挨着一个村庄过去了,等到最后一个村庄已经是九月底。

国庆节的时候,三郎的大姑姑给三伯伯欧阳富带来一个快四十的寡妇,在他们的撮合下,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寡妇带着一个比三郎小一些的孩子,慢慢的,这个叫红霞的小姑娘跟她成了玩伴,她们一起帮奶奶烧饭和放养母鸡,一起到山上采摘野果和到河里摸鱼,三郎有了第一个同性别的玩伴,也不再那么想回到父母身边了。

三郎平和地在又在奶奶家度过了一个冬天,有了红霞的陪伴,她对过完年父母接回去生活没有多大的兴奋,甚至有点不想回去了。对她来说,这里最起码有奶奶和欧阳喜他们在,这些人都是日日夜夜陪伴她的人,快乐也好不快乐也罢,都是一天又一天就会过去的。自打她降生以来,她的天地她的世界,就是这个叫三狼村的偏僻闭锁的小山村,一条小溪给了她不少的快乐,隔壁灶台家的一群人经常把她拿来取乐的玩伴;奶奶养的家禽;还有那头可以让她坐在她背上的温顺的老黄牛;还有奶奶似恨还爱的打骂,都会让她不舍得离开。

但是自从三伯伯娶了红霞妈妈回来之后,他就对三郎的存在有点不耐烦了,他时不时就问奶奶什么时候让接回去,加上现在老婆肚子已经怀上了,就催得更急促了。

奶奶也说她已经长大了,要到户籍的地方去读书,在三狼村是没有她读书的学校的,所以她必须得回去,回去属于她的家的地方去读书,不然就会做一辈子的文盲。还有就是奶奶年纪也大了,照顾不了那么多孩子。

她答应了奶奶等过年爸爸来接她回去。她想,回去属于自己的地方就会多一些玩伴,这样她就不会再孤单了。


为您推荐

小说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