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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明月

石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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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历史小说《关山明月》,由网络作家“石桥”近期更新完结,主角程宴秋秋月程宴生,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程富堂惊疑不定,忙问他是谁,为何这般面目?那老人瞪着一双血红眼珠子,冲他喝道:“程富堂,当年你先人用那下作手段,把我家堡子霸占了去,又骗得我那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五儿抽上大烟膏子,害得我和家绝门断户,断了香火。我与你程家仇深似海,常言说父债子偿,当年你先人如何霸占了和家堡子,今儿我叫你一个样儿地失去...

来源:fqxs   主角: 程宴秋秋月程宴生   更新: 2023-03-27 18:4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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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军事历史小说《关山明月》是由作者"石桥"创作编写,书中主人公是程宴秋秋月程宴生,其中内容简介:今年秋日来得早了些,七巧节一过,山里头的风渐渐凉下来进入八月,关山上已是草木凄凄,衰叶遍地,竟是一派萧瑟气象,就连那恋巢的燕子,也开始绕梁盘旋,不思归巢,欲将南去,却是一步三回首,五里一徘徊,"啾啾"悲鸣,真个是"高鸟黄云暮,寒蝉碧树秋"那关山向阳背风之处,山洼之中,犹有稀疏几簇野菊,在瑟瑟秋风中开着花,却是叶黄花败,那样的不景气,叫人看着,免不得要唏嘘几声那菊花丛中,偶尔可见几只野兔蹿上跳...

第3章 和家堡子


孙大炮提兵北上,跟吴大帅打得天昏地暗的那一年,关山下和家堡子的主人程富堂,又娶了一房太太。自从第一房太太刘氏死后,他苦巴巴熬了四年,到第五个年头,终于熬不住,遂亲自登门提亲,续弦娶了堡子下头王家的女子,娶进门做了二房太太。他是个久旷之人,重投温柔乡,恰似那干柴遇着了烈火,情难自持,不免急急提枪上马,一番鏖战,珠胎暗结,年底便诞下一子,因前头太太生的儿子取名叫程宴秋,这个便唤作程宴生。

说来也是一奇,程宴生出生时,程富堂正在上房炕头上睡觉,才入梦乡,便看见一个须发如雪的老人从外头进来,到炕头沿下站了,恶狠狠凶惨惨瞅住他不放。程富堂惊疑不定,忙问他是谁,为何这般面目?那老人瞪着一双血红眼珠子,冲他喝道:“程富堂,当年你先人用那下作手段,把我家堡子霸占了去,又骗得我那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五儿抽上大烟膏子,害得我和家绝门断户,断了香火。我与你程家仇深似海,常言说父债子偿,当年你先人如何霸占了和家堡子,今儿我叫你一个样儿地失去它。程富堂听了,猛地打一个激灵,忙说:“你老人家可是和家老太爷,你打哪里来?快来炕上坐吧,你听我慢慢和你说。那老人呲牙咧嘴一笑,只见一嘴牙白森森的,骇得程富堂冷汗下来,刚要说话,又见他昂首向外面走去,程富堂心中越发慌急,忙伸手去拉,却已去得远了,哪里拉得住,忙喊道:“快来个人啦,快拦住他。连着喊了几声,却没一个人答应一声,心中又气又惊又慌,挣扎着要起身,唿的醒了过来。睁眼看时,只见月上窗棂,夜色已深,屋中冷气森森,空空荡荡的,除了自己,并无外人,方知是一场梦。

一时觉得口干舌燥,程富堂起身点了灯盏,喝了半碗冷茶,又想吃几口水烟,压压心惊。才拿过水烟壶,就见管家老段头推门进来,人还没到跟前,笑呵呵的对程富堂说:“恭喜老爷,二太太生了,又是个带把儿的,大喜啊,这下可好了,大少爷有个伴儿了。程富堂听了一怔,愣在那里,水烟壶掉在炕头上,张嘴结舌的,说不出话来。半日方说道:“哦,是儿子,还是仇人,谁知道?天知道。欠下的终究是要还的,圣人的话再不会骗人。发一会呆,对老段头说:“叫你女人跟前好生伺候着。进去和二太太说一声吧,这些日子我身上不爽快,就不过她那边去了。说罢合上眼睛,心中愁苦,唉声叹气的不自在。自此以后,他再不愿到二太太屋里去了。

因见儿子宴秋渐已长大成人,成日家和庄口上那些个孩子疯来野去,便想这么下去到底不是个事儿,须得请个人来,教他念书识字方好。又想关山下并无私塾学堂,太平镇上倒是有一所名叫兴义社的学堂,只是离家几十里路程,小小孩童,如何去得?思量几天,程富堂心中有了主张,便去和王家刘家商议定了,几大家族凑钱,在葫芦河畔盖起一座学堂。因在关山下,便叫了关山学堂。程富堂向大家说,不论贫富贵贱,只要是关山人家的子弟,都可以到学堂读书识字。这件事办得漂亮,连那位跟程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和家五爷,也竖起大拇指,逢人便说:“程富堂总算做了一件人事。

春去秋来,又是一个年份,虽然外面的世界兵荒马乱的,关山之下,多亏了老天爷照拂,这几年一直风调雨顺,百事吉祥。

这一年惊蛰刚过去,关山下那条冰封了一个冬日的葫芦河化开了,晶莹如玉的河水潺潺流淌,绕过龙王庙,一路向北,辗转流去,再不回头。离葫芦河十几丈远处,是一片杏树林,足有十几亩地,几百上千棵杏树,其间夹杂着十几株梨树桃树和酸枣树,高低错落,姿态各异。那林子原来是连成一片的,前年程富堂派人从葫芦河那段河堤上扒开了一道口子,修了渠引水上来浇地,杏树林便被水渠分割成几个小方块。春夏之交,杏林耸立,水波潋滟,风姿绰约,青鸟鸣于上,野鸭嬉于下,倒是一个清净闲适的好去处。此时天气转暖,大地方解冻,那杏树枝条儿渐次吐出雀儿眼般的小小花蕾,在明媚的阳光下随风轻扬,煞是可爱。杏树林后面不远处,又是一道缓缓隆起的小山坡。山坡的高处,便是那一座高大雄伟的和家堡子。

和家堡子坐西向东,背山面河,朝向葫芦河那一面墙上,正中间开着一座宽阔敞亮的大门,门楣上面约两三尺地方,嵌着一块青玉匾额,匾额上书着四个颜体大字:和家堡子。青玉匾额再往上,约五尺见方便到了堡子墙头,上面修建起一座斗拱飞檐式门楼,檐头踏板层叠相间,涂抹着朱红色和深蓝色油漆,虽已斑驳支离,仍显示着它往日的恢宏气势。

那门楼上镶着镂空雕花格式门窗,左右两扇窗户上雕的是“福和“寿两个大字,足有两尺阔,倒也气魄十足。那嵌花绘彩双扇门上,镂雕的是三星祝寿图,再上一层釉子,涂色抹彩,画图栩栩如生,格调庄重厚实。门楼檐下挂着四盏牛角灯笼,楦得薄如蝉翼,精细透亮。每至天黑夜暗,堡子里面便有人登上门楼,点亮灯笼,数里之外犹可望见。

和家堡子后面,便是巍巍关山,逶迤隽永,像是一只展翅欲翔的雄鹰,横亘在葫芦河畔,把和家堡子抱入怀中。

这天一大早,旭日初升,当和家堡子披上第一抹红红的阳光时,人们陆续起身出门。就见一个伙计脚步轻盈,往门楼上爬上去,来到檐下,举起一支长长的竹竿,吹熄了牛角灯笼。和家堡子那扇厚重的大门便“嘎吱吱响着缓缓开启了,迎门一条宽阔的道路展现在人们眼前。不大一会儿,从那座宽阔的门洞里,涌出十几头肥壮的老犍牛,只听得蹄声阵阵,尘起灰飞,连地皮都随之晃动起来。牛屁股后跟着走出来一群人,有的手中执着鞭子,有的肩上扛着铧犁,有的背着牛毛袋子,有的则提着柳条筐子,说说笑笑,向下面龙王潭走去。惊蛰乱驾牛嘛,和家堡子的主人又要开始播种了。

最后走出大门的,是一个身穿一件翻毛羊皮袄的老年男子。几步跨到众人前头,冲着众人高声大嗓地喊起来:“几位老哥哥,早起掌柜的交代,今日要是把龙王潭那十几垧地都种下了,天黑请大伙吃肉喝酒。魏跛子早就提着刀子杀鸡宰羊去了。见众人一面走,一面竖起耳朵听,那老年男子冷笑几声,又喊道:“瞅你们一个个的怂样儿,没吃过肉没喝过酒?他娘的都把劲儿使出来,酒肉早备下了,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口福了。只听众人“哦呀一声吼叫,脚步明显快了起来,转眼间下了堡子下面的那道缓坡。那老年男子又冲落在后面的两个人喊道:“老徐头,你个老不死的替我多操个心,盯紧些儿,谁磨洋工回来你告诉我,看我不收拾他。还有你个老赵头,看你那张驴脸灰了吧唧的,你老小子这是怎么了,叫你家女人睡过头了,把精神都睡没了?今日这地种不下,小心魏跛子劁了你裤裆里那两颗鸽子蛋,当下酒菜炒了给你吃。众人听了,一阵哄笑。那老赵头咧嘴一笑,并未生气,也不说话,看得出他是个实诚人,紧跟在众人屁股后面,眨眼间绕过杏树林,去得远了。那老年男子方折身回来,又进了和家堡子。

虽是春天,气色还是冷,走进堡子大门,走在大条石铺下的路基上,风就像跟着人似的,吹得两只耳根子生疼,真是春风如刀刮啊。那老年男子缩了缩脖子,又将衣领竖起来遮挡风寒。再往前走几步,拐进一道弯,靠着和家堡子北院那边,竟是一处大杂院,屋舍相连,错落叠嶂,黄土青瓦,烟霭袅袅。大杂院的旁边,是一处牲口圈舍。此刻那边有几个人正在忙碌着,支起一口大锅,笼起棒槌火烧水,水就要开了,升腾起阵阵热气,水汽夹杂着烟霭,袅袅而上,所谓人间烟火,大抵就是这样的。那老年男子知道是魏跛子带着人开始杀猪宰羊了。老年男子朝那边走了几步,又犹豫起来,停下脚,伸着脖子朝那边喊道:“跛子兄弟,哥几个手底下麻利着些,厨房里已准备妥当,王碎嘴正等着肉下锅呢。就见一人站起身来,跛着脚向前踏出几步,喊道:“老段头,忙你的去吧,这里有我呢。

原来那老者正是和家堡子程家大院里的管家老段头。听了魏跛子的话,老段头再不多言,转身往回走来,又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那巷子有点狭窄,只容得下两三个人并排走。往里进去三五丈地方,豁然一座高大宏伟的大门挡在面前,门前左右两边各蹲着一个石狮子,足有一个成年人高大。这里便是和家堡子主人的宅院:程家大院。那程家大院门楣上,镶着一块黑石匾额,匾额上嵌铜楷书四个大字:乡世门第。年月久远,上面落满了灰尘,黯淡无光。老段头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该拿下来重新刷漆了。言罢,转身往院子里走去。就见迎门立一座五尺高的照壁,加帽檐头,绿瓦红砖。照壁正面彩绘岁寒三友图,竹翠梅红,雪压青松,顶头一行写着“积善人家四个大字。绕过照壁,看那后面画的是圣人问道图,一人端坐,一人打恭肃立,惟妙惟肖。

老段头进到院子里,往日这个时分,程家老爷程富堂早已起身,就在院子里打一会拳,放松一下身子骨,然后再回到上房屋里洗漱吃早饭。今日院子里却静悄悄的,不见程富堂的影子。老段头一脸疑惑,又往里走几步,四下里乱瞅,忽然看见自己的儿子段志彪,这会和一个女子站在南厢房檐下那株大梨树下,窃窃私语,有说有笑,老段头不觉一怔,心中火起,忙赶过去,抬脚就朝儿子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低声喝道:“堡子里大伙都忙得四蹄朝天,我说整天不见你一个影子,原来踅摸着到大院里黏姑娘来了,越大越没样子,你想气死你老子吗。段志彪身旁那个女子,这时就脸红红的转身跑走了。段志彪挨了一脚,本想发火,回头看清是爹,唬得把一句话咽了回去,也转身想跑,老段头喊住他,问道:“知道老爷这会在哪里吗?段志彪说:“我也是才进来的,没瞅见老爷,要不我去问一声芳芳,她肯定知道。芳芳便是刚才那个女子,是外头杀猪宰羊的魏跛子家姑娘。老段头听了,“哦了一声,对段志彪说:“问什么芳芳,我清楚你肚里藏着什么样的牛黄狗宝。还不快到地里去,跟着你老赵叔老张叔几个,学习庄稼上的活计才是正经,把你一个下流胚子,别一天任事不干,游手好闲的瞎晃游,你当你是大少爷?说着把眼珠子瞪了一瞪,段志彪一个激灵,忙答应一声,见爹再无事,转身向外面跑去。

老段头过去上房檐下台矶上坐了,打着火点烟吃,心里想着:“好早晚了,老爷能往哪里去?莫不是二少爷又有什么事,老爷到后院里去了?程家二少爷程宴生这几年总病着,这时节大家都下了地,老爷进去照看,也是有的。老段头便思想自己要不要到后面小院里去,倘若二少爷果真又病了,自己去了也好有个照应。正犹豫着,看见芳芳从上房后面转了出来,进了厨房,一时舀了一盆水端着又往后院里进去。老段头忙起身追上去,问道:“芳芳,老爷在二太太屋里么,这会子端水做什么?芳芳说:“老爷这会子和二太太在一起。老段头又问:“二少爷的病又犯了?芳芳脸色红红的,低头嗫嚅一句,老段头听了,“噗嗤一笑,再不进去,折身回来,往上房里去了。

程富堂躺在二太太炕头上,满头大汗,也不管芳芳端水进来,大声喊道:“男人不就活一根㞗么?㞗不行了,他就不是个男人了,你快拿把刀子来,割了它算了。二太太忙对芳芳说道:“水放地下架子上,你去吧。芳芳忙放了水,脸红红地跑了出去。二太太又对程富堂说:“好了,我的老爷,大清早的你跑进来做这种事,没羞没臊的。快别嚷嚷,叫下面的人听见,像什么样子。程富堂一只手在二太太胸口上摸来摸去,喘着气说道:“都怪你,多少日子不叫我沾身子,你看把它憋屈成什么样儿了,都跟你生气了,蔫兮兮的。二太太“嗤的一笑,嗔道:“你倒怪上我了?好了,快上来吧,我今儿疼它,将功补过好了。说着,抱男人上去,喘息道:“老爷。

程富堂道:“我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说不行就不行了。二太太转过身偎在他怀里,小声细语说:“好了好了,我的哥哥,这青天白日的,干这种事我也大概不习惯,天黑了就好了。你晚上留着门,我过去跟你睡。程富堂摸着女人滑溜溜的身子,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猛地听见“轰隆隆一阵响动,炸雷似的,仿佛天穹被撕裂开一道口子,房子都摇晃起来,唬得两个人都不敢动,赤着身子趴在炕头上。好半日程富堂才坐起来,穿衣下炕,腿酸脚软的,险些儿摔了一跤,忙伸手扶住门框,站着定一会神,才觉好些,慢慢出来到小院里。抬头看时,就见那天空中一轮红日摇摇晃晃的,就像被谁拉拽着,几乎要掉下来,旁边徐徐升起一个盘子大小的黑影来,慢慢飘移,向太阳过去,竟慢慢的将太阳吞噬了。一时间天地昏暗下来,程富堂哪里还敢多待,急匆匆出了垂花门,朝大院里走去。

几步来到外面大院里,瞅见那大院里已点起了灯火,照得通明。老段头召集来一帮伙计,搬来锣鼓正准备敲打,要将太阳从天狗嘴里抢回来。有人眼尖,早看见程富堂出来,便过来笑着对程富堂说:“老爷,天狗食日,你老人家也来敲鼓?程富堂嘿的一笑,挥了挥手,不言语,往上房里走去。老段头瞥见了,就对众人说:“快敲起来,天狗吃太阳,怎么得了,这世道怎么了?众人听了,便敲打起来,咚咚咚,咣咣咣,大院里顿时鼓声锣声震天介地响了起来,震得窗花哗哗的响。

老段头丢下众人,跟着程富堂来到上房里,站地下说:“老爷,这是怎么了,天狗吃起日头来了,真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大事儿。程富堂见屋里昏暗,打火点了灯盏,上去炕头沿上盘腿坐了,抓过水烟壶,凑着灯吃了几口,吹着烟说道:“老太爷活着时说过,当年回回打进和家堡子,烧死和家一门的那一年,天上出了两个太阳,今日出了这种事,可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老段头愁眉苦脸的说道:“可不是么,这会我这心里还慌慌的,又要死人了?程富堂也就无精打采的,吃了两口,便丢了水烟壶,说道:“该死的娃娃㞗朝天,该是什么就是什么,都随他去吧。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天色慢慢亮了起来,老段头扭头朝外看了一眼,笑道:“老爷,大伙把日头抢回来了。程富堂见众人在院子里撒欢的还在敲锣打鼓,皱了皱眉头。老段头瞥见了,忙起身站在门口喊道:“都歇了吧,老爷累了,别打搅他老人家歇息。众人忙收拾起家当,也就都散去了。老段头一眼瞅见儿子段志彪也挤在人群中,忙喝住他,怒道:“把你个狗日的坏怂,还在这地方,快到地里去,小心老子敲断你的懒筋。程富堂听了笑了一笑,没言语,见芳芳进来,问她来有什么事。芳芳低声细语说道:“老爷,二太太请你过去她屋里用早饭。程富堂笑道:“这个贼婆娘,再没个吃饱的时候。芳芳去跟她说一声,我这里跟老段头说些事儿,早饭就在上房屋里吃,好歹不过一碗饭,哪里吃不是吃。他说一句,芳芳应一句。临了程富堂又对芳芳说道:“你去厨房和王碎嘴知会一句,叫他多做一碗饭来,今早让老段头陪我吃。芳芳低眉顺眼地答应着回道:“是,老爷,我这就去和王碎嘴说去。说着转身要走。程富堂又喊住她,说道:“宴秋还在睡觉吗?外头闹腾得惊天动地,亏他睡得着。芳芳你去喊他起来,快过来吃饭,吃过饭还要上学呢。说着回头冲老段头道:“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了,吃不得一点苦,就知道享福。天狗食日这么大的事,大伙敲锣打鼓地闹了一上午,他居然睡得跟死猪似的。老段头一笑,没言声。芳芳忙说:“老爷错怪大少爷了,他一早就起来了,这会怕早到学堂里了。程富堂道:“早起来了?去学堂了?我怎么没看见,吃过早饭了么?芳芳回道:“早饭怕没来得及吃,倒是见他拿了两个馒头走的,还有一小罐儿蜂蜜,急燎燎跑出去了。程富堂便再不言语,又抓起水烟壶抽烟。芳芳出门去了。

透过窗户,程富堂看见两只燕子在檐头上叽叽喳喳地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窗格子,惊得燕子扑棱棱飞走了,回头他就对老段头说:“段哥,你比我大两岁还是三岁?老段头回道:“老爷是光绪六年生人,我比老爷大四岁。程富堂“哦了一声,又道:“想起小时候哪一年,也是这样的开春节气,天寒地冻的,我跟着你去川道里犁地种田,看见那黄土在铧下面翻来覆去,水浪一样地流淌着,那个感觉舒服极了。我就跟你嚷嚷着要犁两个来回,那时候人小,个儿也矮,刚刚够着柄头,腿上吃不上劲,一下子就被牲口拉着滑了出来,巧巧的那片铧割了那头大叫驴的一条筋。老太爷知道了,心疼他的那头老叫驴,把你和我抓起来好一顿的打呀,现在想起来,还疼,这个地方还留着皮鞭印儿呢。说着,伸手拍了拍屁股,大笑起来。一时又道:“你说小时候怎么那么顽皮啊。那时节我就宴秋这么大,你家志彪小宴秋一两岁吧?老段头也笑起来,说道:“老爷好记性,真有这么回事。宴秋大志彪两岁,跟老爷小时候一样,也是个淘的。程富堂笑了起来,就喊饿了。

正说着,芳芳端着一盘吃喝进来,老段头瞅见那盘子里盛着两碗荷包蛋,碗里油花葱花黄澄澄漂着,看着就叫人嘴馋,忙叫芳芳小心,别磕着伴着砸了碗,怪可惜的。老段头又对芳芳说:“叫厨房里把锅灶都收拾干净了,一会儿要煮羊肉。你爹只怕已经宰下了两只,这会多半要送进来了。芳芳小心地将两碗荷包蛋摆到炕桌上,退到门口,回道:“我这就去厨房里说去。程富堂已吃上了,招手叫老段头炕头上坐,他说:“快吃,荷包蛋凉了就不好吃了。回头又对芳芳说:“外头做什么呢?吵吵闹闹的。芳芳说:“我也是听王碎嘴说的,因早起天狗吃了日头,下头张阴阳张罗着要在龙王庙念两天的经,外头大杂院那边有几个就想去庙里烧香,各人手里都有各人的活,推来搡去的,就吵上了。程富堂嘿的一笑,叫芳芳去忙。

两个人开始吃饭,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回事。无非是才开春,牲口要下地耕种,草料就得喂精料,油渣麦麸和豆子都堆在仓库里,便来寻管家索了钥匙去开库取料。还有人进来问,等川里的地都种下,山里头的地也就化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开犁播种,哪块地种什么粮食,种多少垧,都是要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忙乱。还有家里的零碎琐事,都来找老段头示下,这才好去办理。老段头当了二十多年的管家,心中自有一把算盘,早有主张,唤进来一个一个的都嘱咐了,丝毫不乱,一时间都安排妥当,打发人出去办理就是了,一碗荷包蛋,两块干面饼也就吃干净了。程富堂抹一把嘴,打了一个饱嗝,说道:“这下可舒坦了。段哥,你到外头忙你的去,人来人往的我看着眼晕,今天我这是怎么了,头昏脑胀的,你出去我好睡个回笼觉。谁说人老爱钱怕死瞌睡少,这话不尽然,钱财谁不爱?不过如何取舍罢了,瞌睡这二年我一点没减,早起垫补几口热的稀的,就想躺会儿。老段头忙溜到地下,笑着说道:“最香不过回笼觉嘛。还是老爷身子骨康健,我就没这个福分了,我已有好几年夜里睡一半个时辰就醒了,再睡不着。不打搅了,老爷歇着,我就出去外头照看活计,咱们家养的这帮子伙计,不跟着盯着就偷懒,又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那一套,竟是些榆木疙瘩,气死人不偿命。说着一笑,走出去,从外面合上了门。

程富堂掀起被子躺进去,伸了个懒腰,眼睛还没合上,门口有人敲着门小声问道:“老爷歇下了吗?我有要紧事儿给你回。程富堂扭过脸冲着门口喝问是谁,喊道:“有事找老段头说去,我睡下了。那人站着没动,轻声说道:“老爷,是我,账房里的王怀忠,刚才跟管家说了,老段头说这事他不好做主,定要我进来跟老爷回一声,我这才从他那边过来的。程富堂闭目养神,叫王怀忠在门口站着,好一阵子才“哼了一声,翻身坐起,随手扯过一件旱獭皮大衣披上。他这把年纪,经不得风了。这才喊道:“进来吧,什么事猴急猴急的,一天催命鬼似的叫,还让人睡觉不睡觉了。麦垛子失火了还是油缸倒了?把人折腾死了,你们才满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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